2022年6月29日 星期三

[兇案疑雲:西部篇] 黃色的瘟疫 (1)

※本團一切劇情描寫及台詞僅為戲劇表現,不代表ST及玩家立場


  荒溪鎮從來就不是個平靜的地方。這點,荒溪鎮的居民也都深有了解。只是最近,鎮上的暴戾之氣比起以往更甚。

  一切的起因非常微小,小到沒有一個人在乎。畢竟,生活在骯髒環境的黃皮猴咳了幾聲,或是病了,實在不是什麼太稀奇的事情。誰也想不到這一時的輕忽,卻讓災難逐漸擴散。

  當北街的愛爾蘭佬中開始有人倒下,黑棘幫一些常跟愛爾蘭佬混的人也不幸中標,北街的居民才驚覺狀況不對。

  黃色的瘟疫──人們開始如此稱呼這無形的魔鬼,並將它怪罪到亞裔族群的頭上。對於愛爾蘭佬來說,這等同於替他們對亞裔工人的排斥找到了理由;給他們的憎恨一個出口。

  原本暗湧的暴力,因為瘟疫的催化而浮出水面,也讓荒溪鎮警局跟亞裔工人的主要雇主──溫徹斯特家疲於奔命。



  不過,這終究是止於北區的貧民跟罪犯間的話題。至於在北區以南的善良百姓們,最近最津津樂道的話題是墨水公爵即將要在鎮上開一間飯店。這個至今仍未露面的馬戲團老闆似乎比大家預期中還要財力雄厚,自然也成了大家好奇的對象。



  而在這風起雲湧的時刻,身兼荒溪鎮的善良百姓、荒溪鎮警局一員、溫徹斯特家大小姐的伊莉莎白‧溫徹斯特,正在執行一項她深信只有她能執行的重要任務──

  在Westworld對布萊克盯哨。

  黎歐娜帶著兩個小弟推開Westworld大門時,見到的又是伊莉莎白帶著約翰獨坐包廂的怪異景象。這段時間這似乎成了Westworld的新常態,畢竟,平時跟黑棘幫再怎麼熟,布萊克也無法改變他的膚色,而黃皮膚的人已經成了這陣子北區居民躲避的對象。

  「欸布萊克,你的酒館是不是要倒了啊?」黎歐娜掃視了店內一眼後說。

  「沒事,還撐得下去……吧。」

  「也是,畢竟你也只是開興趣的吧。」

  黎歐娜正要坐下來時,酒館的門再度被推開,進門的還是一張熟面孔。

  「嗨。」黎歐娜打了聲招呼。

  「老闆,來杯啤酒。」蘿莎莉亞邊拿下帽子邊說。

  「好喔。」

  「好久不見了。」黎歐娜點點頭,「十幾天了。」

  「嗯,好久不見。」

  「嘿,蘿蘿~」伊莉莎白揮了揮手。

  「噢,嗨……你怎麼在這?」蘿莎莉亞皺眉。

  「噢,我來這邊……喝茶。」

  蘿莎莉亞跟黎歐娜對看了一眼,開始低聲討論起伊莉莎白古怪的行徑。

  「我只知道,大概再來一個人,就要出什麼事了。」布萊克看向熟悉的陣容表示。

  「欸,老闆,你店要倒啦?」蘿莎莉亞也發現了店內不太尋常的情況。

  「還撐得下去啦。」

  「人怎麼這麼少?他殺人了嗎?」蘿莎莉亞轉而問黎歐娜。

  「他不是天天在殺人嗎?」黎歐娜回答。

  「我聽的到喔。」

  布萊克一邊吐槽著,卡拉跟米亞也意興闌珊地從店地後頭走了出來,開始懶洋洋地搬動桌椅打掃著。不過沒什麼客人的當頭,其實也沒什麼好忙的,兩人更像是一種閒著沒事幹的瞎忙狀態。

  蘿莎莉亞拿到啤酒後開始繼續跟黎歐娜和布萊克閒聊,不過還沒搞清楚北區現在的狀況,酒館的門再度被推開。

  三名亞洲男子走了進來,為首的一人即使以西部人的標準來說,也算的上是個美男子。他濃眉大眼,五官深邃,相貌端正嚴肅。他身旁較為年輕的小夥子則是同樣濃眉大眼,但眉宇之間有股戾氣,整個人看起來頗為凶狠。

  為首之人沒有自我介紹,也無須自我介紹,在座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他。他正是荒溪鎮唐人幫的首領葉先生,身旁模樣凶狠的年輕人則是他的保鑣小霍。

  葉先生如水的目光掃過眾人一眼,接著逕自走到布萊克面前點了餐。

  「之前找你討論過的事情,希望你能考慮一下。」葉先生用英語小聲說道,「我也聽說過你的酒館之前有被人找麻煩的事情。那些人不會管你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他們看到你的膚色,就會對你有敵意。我也不需要你為我們做什麼,只是到必要的時候,希望你站在我們這邊。我希望我們能夠團結起來,因為現在那些愛爾蘭人跟本地人恨不得把我們趕出去。」

  布萊克沒有答話,只是目光看向了黎歐娜。

  「現在是……公然跟我們黑棘幫搶人的意思?」黎歐娜銳利的目光則投向了葉先生。

  「你不要誤會,我們只是希望跟來自同樣地方的同胞打好關係。」葉先生對上黎歐娜的目光,仍然平靜地說。

  布萊克則是一臉狐疑地看向葉先生,一副「我們?同個地方?」的模樣。

  「……我只是希望跟布萊克先生打好關係。」葉先生修正了一下說法,「畢竟你現在跟我們一樣,都遭受到一些不平等的歧視跟不必要的敵意,所以我認為我們可以合作。」

  「好像是滿有道理的。」布萊克看向黎歐娜,「你們跟愛爾蘭那幫工人有什麼關係嗎?」

  「沒什麼關係。」黎歐娜沉默了片刻又問道,「你們是同鄉?」

  「有點距離啦……但比這裡近。」布萊克回答完後又看向葉先生,「那具體來說要做些什麼?」

  「目前我不會要求你做些什麼。」葉先生表示,「但將來若愛爾蘭幫或一些對我們有敵意的人有什麼大動作,我希望你能夠站出來,跟我們同一陣線對抗他們。」

  「葉先生,其實我是一個非常怕麻煩的人。」布萊克說道,「如果不會有什麼太重要的事情,只是站個立場,是沒什麼關係啦……」

  布萊克還沒講完,酒館的門再一次被推開,一個亞洲小夥子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

  「葉先生,出事了!」

  那人衝到葉先生身旁,靠在葉先生耳邊講了幾句話,只見葉先生臉色大變,迅速地起身。

  「我們下次再談好了,不好意思。」

  葉先生迅速起身,帶著幾名手下風一般地離開了酒吧。瞬間,酒吧又恢復了原本的清淨。

  「你確定要去攪和?」黎歐娜問道。

  「我不想啊,可是人家都來熱情相邀了,我也不好意思直接跟人家說不要吧?」布萊克看起來也頗為苦惱。

  「所以最近到底怎麼了?」蘿莎莉亞問道。她最近一直在鎮外追捕一個通緝犯,確實跟鎮上的消息脫了節。

  「他們兩邊要打起來了。」黎歐娜回答道。

  「為什麼?有什麼原因嗎?」

  「大概是搶工作的原因吧。」

  「不是一直都在搶嗎?」

  「最近搶得比較嚴重。而且最近……有某些傳染病。」

  「傳染病?!」

  「對,據說是從那些東方人開始的。」

  「啊?!」蘿莎莉亞馬上看向布萊克。

  「『那些』東方人,『那些』。」布萊克馬上背棄東亞同胞。

  吧檯區的三人繼續閒談著最近北區的糾紛,而伊莉莎白繼續沉默地盯哨著,除了約翰之外,沒有人知道她在這段期間學會了日文跟粵語,也是唯一聽懂剛才衝進酒吧的小弟對葉先生說了什麼的人。

  『水旺被人殺了。』

  不過,基於她根本不知道這個「水旺」是誰,想必不會比盯哨布萊克還要重要吧?這樣想著的伊莉莎白,繼續在Westworld認真地坐著。



  同一時間,荒溪鎮警局接獲了報案。

  溫徹斯特工廠的工人在北街被人打死了。雖然北街的械鬥激化已經好一陣子,這卻是第一起命案。

  警局僅存的三名警員立刻動了起來。斯里莫動作迅速地整備好,準備出發之時,朗布曼卻停下腳步。

  「要找伊莉莎白嗎?」

  畢竟名義上,指派伊莉莎白去Westworld的還是斯里莫,雖然他真正的心聲是希望伊莉莎白不要介入自家工人跟愛爾蘭幫的紛爭,才給了她一個閒差。

  「好,去找她吧。」斯里莫想了想後又補充道,「……如果她很忙就算了。」

  他實在無法判斷,到底是比較希望伊莉莎白到場,還是不要到場。



  Westworld閒適的時光並沒有過多久。

  隨著三名小弟前來報告,黎歐娜很快得知,黑棘幫跟中國工人之間交易的接頭人死在了溫徹斯特家的工廠,那名小夥子懂粵語跟日文,又比較開放,是不可多得的合作對象。

  簡而言之,因為這起命案損害到了黑棘幫的利益,布萊恩希望黎歐娜去調查是誰下的手。

  而朗布曼則在此時跑了進來。

  「伊莉莎白,你家工廠出事了!」

  「啊?什麼事情?」

  「你們家工廠有個工人死了!」朗布曼說道,「好像是剛剛屍體才被人發現。警長已經過去了,你要不要也過去看一下?」

  「喔,我知道了。」伊莉莎白終於起身。

  「伊莉莎白小姐。」黎歐娜跟著站起來,「我跟你一起過去看看吧。」

  「呃,為什麼?」

  「那個被害者跟我們幫派有點關係。」

  「好吧,那就一起走好了。」伊莉莎白也不再多問。

  布萊克跟兩人揮了揮手,儘管沒什麼表示,但他其實也猜到了死者的身分。在北區,其實能在不同派系間遊走自如的人並不多,但水旺就是其中一人,他雖是溫徹斯特家的工人,但跟黑棘幫的交情一向不錯,是少數常來Westworld這邊喝酒的中國人,甚至還會幫布萊克進一些酒跟漁獲。

  在布萊克看來,他就是個心胸挺開放的小夥子,平時八面玲瓏,沒想到也會被人所殺。

  「這什麼?」蘿莎莉亞的疑問把布萊克拉回現實。

  蘿莎莉亞的眼前放著一盤色彩頗為鮮豔,但很顯然不是西部傳統料理的食物。但看起來也不像是布萊克平時賣的古怪生魚,有著輪狀的外觀,看起來是一層一層地包著料,賣相倒是不差。但有鑑於布萊克的過往菜色,蘿莎莉亞正一臉狐疑地用叉子戳著那道料理。

  「吃吧,你才剛回來。」布萊克點了點頭,「這是新菜色。」

  米亞跟卡拉則是很興奮地湊上前,跟蘿莎莉亞介紹著這是酒館發明的新菜色,他們將這道菜命名為「加州捲」。

  「裡面放了什麼?」

  「有蔬菜跟烤過的鮭魚,還有酪梨。」兩個女孩吱吱喳喳地說著,看起來對新菜色倒是頗有信心。

  蘿莎莉亞聞了聞,最後終於鼓起勇氣把「加州捲」放進了嘴裡。



  斯里莫跟從Westworld前往的幾人幾乎同時抵達命案現場。

  「嗨。」黎歐娜率先打了招呼。

  「嗨……不對,你們來幹嘛?」斯里莫皺起眉。

  「死者,我們認識。」

  「她說她是死者的關係人,所以我帶她一起過來了。」伊莉莎白補充。

  幾人邊走邊說著,到了現場,發現四周已經圍了一群工人,但葉先生站在一群人的前方,看樣子正在阻擋其他人靠近。

  從氣味上判斷,死者身亡的地方是在廁所。葉先生似乎也是剛從現場走出來,臉上神情十分難看。他看到警方後也不發一語,只是默默退到了一旁。

  但另一名原本也在安撫其他人的中國人發現警方後,立刻上前打了招呼。他看起來稍有年紀,面色紅潤、雙頰飽滿,氣質跟其他孔武有力的工人大不相同。

  「羅先生你好。」伊莉莎白主動迎上前去。她對這人印象深刻,因為羅先生前陣子才來找過她,希望她能協助改善工人們的生活品質。

  後來,在伊莉莎白的強烈要求下,溫徹斯特家將工人們的宿舍翻新,加蓋了幾間衛浴設備,也稍微調漲了一些工資。

  「你好,辛苦警長跑這一趟了。」羅先生溫和地說。

  「這次的第一發現人是誰?」

  「今天一大早來上廁所的汪仔。」羅先生指了指後方一個身材矮小的年輕人。

  「他說他是在廁所發現的。」葉先生這才帶著汪仔一起走上前。

  「我一早來上廁所時,聞到裡面有很濃的血腥味。」汪仔驚魂未定地說道,「我打開一間隔間,就發現水旺死在裡面。」

  「你們不如先進去看一下吧。」葉先生示意廁所的方向。

  「中國人的名字真的好難記……」斯里莫一邊抄筆記一邊小聲地碎碎念道,惹來葉先生的一個瞪視。

  不過斯里莫也絲毫不在意,抄完筆記後逕自帶隊走進了簡陋的廁所。

  廁所內確實如汪仔所說,有一股很濃的血腥味,跟公廁常有的排泄物臭氣混在一起,格外地刺鼻。在最裡面的隔間內,倒臥著一個年輕的中國人,明顯是被人割喉而死。死者的身上還有一些扭打的瘀傷,但最古怪的是割喉的傷口相當不平整,簡直像是要刻意製造死者的痛苦。

  斯里莫檢查了一下屍體的狀況後,初步判斷死亡時間應該是在昨天的半夜到凌晨之間。而從破損的門和現場的狀況來看,死者應該是在如廁時,被人從外頭將門一腳踹破,接著跟人扭打一陣子後不敵而慘遭殺害。

  問題是,到底是誰會殘忍地痛下殺手?



  在Westworld,在蘿莎莉亞悠閒地享用加州捲一陣子後,酒館又迎來了一個意外的訪客。對方推開門走進的瞬間,蘿莎莉亞的手立即放到了槍上。但是在片刻的警覺後她停住了。

  從身上帶著的配備看來,眼前的年輕小夥子顯然是個記者,相貌還頗為俊俏,有著一雙天空藍的眼睛和纖細精緻的五官。蘿莎莉亞沒看過這個人,但令她驚訝的是,他看起來跟自己連日追捕的高懸賞金通緝犯「郊狼」加奈特異常相像,甚至讓她第一時間錯認。

  那人一臉興奮地衝到了布萊克面前。

  「老闆老闆,你好,我是報社的記者,我叫歐文。」

  「嗨。」

  「是這樣的,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今天早上工廠那邊出了事。」歐文語速很快地說道。

  「喔,有吧。」布萊克不置可否。

  「我想請問一下,你對目前唐人幫跟愛爾蘭幫的事情,還有這起凶案有什麼看法?」歐文湊得離布萊克愈來愈近,「因為根據我們這邊得到的線報,聽說你已經私下跟唐人幫達成連線了,而且聽說愛爾蘭幫那邊開始雇了傭兵,提防你去突襲他們。請問你有什麼看法呢?是否會代替唐人幫出手報復對方?」

  「你現在到底在講什麼……」布萊克面對歐文連珠炮似的提問也傻了。

  「是這樣的,因為今天有個中國工人出事了。」

  一旁的蘿莎莉亞突然咳了幾聲。

  「呃,蘿莎莉亞小姐你好。」

  「等一下,你叫什麼名字?」蘿莎莉亞看著歐文。

  「我叫歐文‧迪米特,是報社的記者。」歐文自我介紹道,「我有跟布蘭登聽過好幾次你的事情,他正在寫你的專題連載。」

  「你有哥哥嗎?」

  歐文原本歡快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呃……有。雖然我很想當作沒有。」

  「你哥哥是郊狼?」

  「啊,那個專欄……」歐文看起來有點無奈,「呃,對,沒錯。」

  「那對於你哥哥變成這樣一個通緝犯,你內心有什麼看法呢?」

  突然變成受訪的角色,歐文明顯愣了一下,但過了幾秒後,他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表情變得肯定許多。

  「蘿莎莉亞小姐,請問你還打算繼續追捕『郊狼』加奈特嗎?」

  蘿莎莉亞挑了挑眉,「是我先問你問題的。」

  「是這樣,我覺得我們可以合作。」歐文提議道,「對於郊狼,我有一些線索,但是希望你能夠先協助我一些事情。」

  「什麼事?」

  「我想追這次北區工廠的命案,但我有點怕。因為我之前追的時候有被黑棘幫警告過,也有些中國工人對我不太爽,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做我的保鑣。你陪我追完這起案子後,我就幫你追捕郊狼。」歐文說道,「我知道他一些可能的藏身處,還有相關的線索。他的賞金我也不要,我只想寫完這篇報導。」

  蘿莎莉亞猶豫了,而歐文突然轉向布萊克。

  「對了,布萊克先生,你等一下,我等下還有事要跟你聊。」歐文又轉向蘿莎莉亞,「我也不會惹什麼麻煩的,就只是有必要的時候希望你能幫我一把,不要讓我被圍毆。」

  「記者的存在很多時候本身就是個麻煩。」

  「是沒錯,但你不可否認,我們有時候也會提供一些很有用的消息呀。」歐文看蘿莎莉亞不回話,又補充道,「比如說,像你就不知道布萊克先生已經成為唐人幫的殺手了吧。」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布萊克哭笑不得。

  「是真的!有人跟我們透露這個消息,布萊克先生。」歐文非常認真地看著布萊克。

  「哪來的人?白人還是亞洲人?」

  「呃,我有我的消息來源,不方便透露。」歐文表示,「但根據對方的說法,你已經隨時準備替唐人幫出手了!希望你有任何消息的話都可以提供給我們。」

  「你說你確定他的藏身處?」

  「我知道一些……還有他的情人跟同夥的一些情報。」

  蘿莎莉亞思考了一下,「所以你很願意出賣你的哥哥?」

  「我跟他關係真的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說是很糟。」歐文聳了聳肩,「你知道的,家庭糾紛。我們兩個現在基本上跟仇人沒什麼區別了。」

  看蘿莎莉亞陷入了思考當中,歐文又再度將注意力轉回布萊克身上。

  「對了,布萊克先生,我聽說之前有幾個愛爾蘭打手被打傷的事,其實是你暗中出手。」歐文積極地說,「聽說你還私底下訓練了幾個中國工人,請問這件事是真的嗎?」

  「沒有啊……我一直在我的酒館裡面啊。」布萊克更加無奈。

  「他哪會做那麼麻煩的事?」蘿莎莉亞調侃。

  「喔,好吧……但沒關係,我知道你可能需要隱瞞,我不會亂寫的,不用擔心。」歐文露出了然的表情。

  「太好了……」布萊克放棄爭辯。

  「不然我也可以支付一些費用,只是我的薪水也不是很寬裕。」歐文又看向蘿莎莉亞說道。

  「不如我花錢跟你買情報,你拿這些錢去雇一個保鑣如何?」

  「可是鎮上的保鑣也不多,而且他們都不太敢涉入這件事情。」歐文露出苦惱的表情,「我之前也去找過獵犬,但他們說他們最近有個大案子要忙。」

  「他們有大案子?」蘿莎莉亞在意起同行的動向。

  「對啊,前幾天他們老大帶人出城了。」

  「是什麼案子啊?」

  「呃,那條線不是我在追的,你要去問派翠克。」歐文又沉默了一下後說道,「總之,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我實在是很想追這個案子,我覺得這會成為一個大新聞。」

  「那你要付我多少錢?」

  歐文算了算,「我一天大概可以付你20元,包三餐。」

  「讓我考慮一下吧。」蘿莎莉亞想了想後說。

  「好,那我要先去溫徹斯特家的工廠了,你想好之後可以隨時來找我。」歐文點點頭,「這次的事情跟溫徹斯特家也關係匪淺。」

  蘿莎莉亞聳了聳肩,而歐文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往外走,走到一半時又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回過頭。

  「布萊克先生,我懂你,我不會亂寫的。」歐文對著布萊克認真地保證後,才迅速離開了酒館。

  「唉……你完蛋了,布萊克。」深知記者本色的蘿莎莉亞看著歐文的背影幸災樂禍道,還剛好看到他冒失地撞上一個男人。

  一個衣著華貴,氣質不凡的紳士,就這麼走進了與他格格不入的酒館。酒館內的四人都看著他,很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然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但這名青年的相貌絕對不是讓人過目即忘的類型。他深褐色的頭髮梳理得十分整齊,相貌頗為英俊,濃眉下的雙眼顯得深邃,似乎擅於調情,卻更慣於威嚇,儘管沒有刻意擺姿態,卻仍散發出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勢。

  「請問您是布萊克先生嗎?」青年禮貌地問道。

  「呃……是。」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威廉森‧溫徹斯特。」

  聽到這個名字,兩人都掩不住震驚。

  首先,光是溫徹斯特這個姓氏,就已經足夠說明他顯赫的身分了,但不只如此。溫徹斯特家有六個兒子以及么女,威廉森則是最長的一個,更是最被當作繼承人培養的一人。可以說,若不出什麼岔子,將來溫徹斯特家龐大的產業,都將由兩人眼前的這名青年繼承。

  「我有一些事情想跟你談談。」威廉森平靜地看了蘿莎莉亞一眼,「方便換個地方談談嗎?」

  「好啊。」布萊克也看了眼還在吃東西的蘿莎莉亞。

  「你們去後面啊,我不介意。」蘿莎莉亞表示。

  布萊克也不多廢話,立刻領著威廉森去酒吧後頭。當然,蘿莎莉亞幾乎是在他們一關上門後就站了起來。」

  「蘿莎莉亞小姐,不好吧……」卡拉嘗試阻止。

  「沒關係啦,我又不是那種會亂講的人。」

  米亞看了看蘿莎莉亞想了想,「也是啦……蘿莎莉亞小姐是個好人。」

  蘿莎莉亞非常認同地點了點頭。



  威廉森自然不知道外面發生的狀況,進到酒吧後台後,他還是用禮貌的態度對布萊克開口。

  「先前我有聽約翰說過,他有請您保護過舍妹,非常感謝您。」威廉森說道,「先前公務繁忙,一直沒有空來跟您道謝,十分抱歉。」

  「是,不會不會。」

  威廉森非常自然地從衣服口袋中掏出一盒雪茄遞給布萊克,「是這樣子的,您應該也知道最近我們工廠那邊出了點問題,今天早上又發生了一起命案。」

  布萊克一邊點頭稱是一邊將雪茄塞入衣服中。

  「我們希望能再雇用您一次。」威廉森有些無奈,「因為這次的事情……我猜舍妹又會涉入了。」

  「她早上已經過去了。」布萊克據實以告。

  威廉森點了點頭,「雖然我們有暗中派人保護她,但這次的狀況有些令人擔心。從之前的狀況看來,不管是中國人那邊還是愛爾蘭人那邊,都有些危險的傢伙,之前也發生過好幾次嚴重的械鬥,還出了人命,而舍妹又是溫徹斯特家的人。」

  威廉森的擔憂其有來自。如今的情況,其實不只是中國人跟愛爾蘭人雙方的爭執,這兩方勢力對於工廠方也累積了許多不滿,愛爾蘭人不滿工廠方轉而雇用中國人,而中國人則認為工廠方在壓榨他們。

  「我們擔心舍妹會遇到一些危險,為了保險起見,希望您能在她查案的期間保護她。至於價錢方面,我們絕對可以出到讓您非常滿意的價格。因為最近工廠的事情造成您的酒館生意不好,這部份我們溫徹斯特家也會一併補貼……這件事情就拜託您了。」威廉森不等布萊克回覆,又繼續說道,「另外,如果有人在這段期間向舍妹提出希望能改善工人待遇,或是薪資方面的問題,也希望您盡可能出面攔阻,別讓有心人士趁機利用了舍妹的善良。」

  「我懂我懂。」布萊克心神領會地點頭。

  「那就麻煩您了。」威廉森一邊說一邊拿出兩千元遞給布萊克,並表示這只是訂金。



  當布萊克跟威廉森神色如常地走出後台時,蘿莎莉亞仍坐在原位用叉子吃著加州捲,只是仔細看會發現她面前的加州捲跟兩人方才進去後台時的狀態一模一樣。

  「你好,剛才沒有跟你自我介紹。」蘿莎莉亞衝著威廉森一笑,「我是蘿莎莉亞‧法蘭西斯。」

  「啊,我有聽聞過,你是那位『毒玫瑰』小姐對吧?」

  「是有這個稱號。」

  「你好,幸會幸會。」

  威廉森對蘿莎莉亞點了點頭,就匆匆離開了酒館,而蘿莎莉亞則是立刻轉向了布萊克。

  「他給你多少錢?」

  「哎呀,你在說什麼啊?」布萊克立刻裝傻。

  「哎呀,好奇嘛,我不會跟你搶的啦。」蘿莎莉亞笑意盈盈。

  布萊克想了想後,拿出一根雪茄,「你看,是雪茄喔。」

  「喔……我不抽。」

  「喔,好吧。」布萊克又把雪茄收了起來。

  「你只是要炫耀?」

  「沒有啦……」布萊克招呼了一下卡拉跟米亞,「店可以收一收了,想去哪裡玩就去吧。」

  蘿莎莉亞見狀,也不再廢話,起身離開了Westworld。而布萊克同樣在收拾好東西後踏出酒館,往跟蘿莎莉亞相反的方向走去。



  回到案發現場。

  根據調查,汪仔是在早上九點半左右去如廁,並發現了屍體,而在那之前他都是跟其他工人一起行動的。而根據水旺室友的說法,他昨天半夜說自己肚子痛要去廁所,但在那之後兩名室友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到早上他們發現水旺不在,直覺認為他已經去上工了,也沒有多想。

  「他有什麼仇人嗎?」斯里莫詢問。

  「呃,水旺他是一個很和善,而且八面玲瓏的人,跟大家關係都很好……這點我想那邊那位大小姐也可以證明。」羅先生看了黎歐娜一眼,「他不只跟我們自己人關係很好,跟北街那邊的一些人關係也都很好。他應該不會結什麼仇家才對。」

  「交友複雜反而可能會結一些未知的仇家。」斯里莫表示。

  「嗯……但我真的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羅先生皺了皺眉,似乎真的想不出可能的人選。

  「能潛入這裡,應該是對這裡熟悉的人吧?」黎歐娜說道,「總不能每天晚上都來這裡蹲守吧?」

  「您的意思是……可能是我們自己人動的手?」羅先生小心翼翼地說。

   聽羅先生這麼說,一旁的葉先生露出非常不贊同的表情,卻也沒說什麼,只是默默退到了一旁。

  「他們平常吃飯都是在一起吃的嗎?」伊莉莎白問道。

  「呃,你也知道工廠有食堂,但有時候也有人會自己帶回去吃。」

  「那他們使用的餐具是自備還是用食堂的?」

  「通常都是用食堂的。」

  「所以其實是共用的囉。」伊莉莎白點點頭。

  伊莉莎白詢問的同時,斯里莫悄悄晃到廁所附近,偷偷運用起自己的超能力分析現場。但是當他抬起頭來抹去鼻血的同時,才發現黎歐娜正一臉狐疑地看著他。

  「所以警長你發現了什麼嗎?」對於斯里莫的行為模式有所掌握的黎歐娜問道。

  「沒事沒事……昨晚有點熬夜。」斯里莫含糊地說,「兇手應該是尾隨水旺進廁所的。」

  與其說斯里莫說服了黎歐娜,不如說她也懶得追問。總之在斯里莫說明自己的調查結果後,約翰突然小跑了回來。

  「警長,您過來看一下。」

  約翰帶著斯里莫一行人繞到廁所後方。葉先生和一群中國人已經聚集在那裡,看起來都面色不善,有幾個人還咒罵著些什麼。

  順著他們的視線,斯里莫看到牆上腥紅的一排潦草字跡──

  「滾回去,中國佬」。

2022年6月27日 星期一

[凶案疑雲:天使之城] 伊萊亞泰勒前傳

  1968年,盛夏。

  伊萊亞來到洛杉磯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了,親自投入警局的工作後,他才明白這座天使之城的腐敗程度完全不遜於其表面上的繁華。

  這裡的警察基本都領著兩份薪水──一份來自人民的納稅錢,另一份則是本地幫派的賄賂。甚至有人開玩笑說警察才是兼職,幫派的保母才是這群人的正職。
  
  也難怪新任局長羅素‧洛克為了打壓幫派氣焰,必須從其他城市調來像伊萊亞這樣的新血。
  
  這一個月的時間,伊萊亞大致上在熟悉城市中的情況,並且給自己找到了有用的線人。

  洛杉磯有許多幫派,但這其中最龐大的兩股勢力,分別是義大利的黑手黨家族肖爾帝諾,以及英國人為核心組成的幫派騎手俱樂部。伊萊亞很自然地試圖先從這兩大幫派尋找有用的線人。


  
  1968年7月14日,週日。

  伊萊亞的線人鬼牌昨晚聯絡伊萊亞,說是發現了些奇怪的事情。
  
  兩人在中午時間,於洛杉磯聯合車站附近一間麥當勞見面。這間速食餐廳現在可以說是風行全國,它們最近推出了新的大麥克漢堡,導致一堆人都擠到店裡來排隊。
  
  兩人挑了個靠角落的位置用餐,鬼牌一邊大口啃著大麥克,一邊說道,「我前天在自己的據點分裝白粉的時候,湊巧聽到了一件怪事。你知道蘇菲亞‧肖爾帝諾吧?那個危險的瘋女人交代大詹姆,要他這幾天派人去盯著一戶姓德諾爾的人,我出於好奇自己去調查了一下,結果發現那只是一家很普通的平民百姓,男主人還是在高中教書的。我想來想去也不知道她想幹嘛,所以就乾脆把事情告訴你了。」

  伊萊亞點了點頭。大詹姆是鬼牌的上層,自然不用說。至於蘇菲亞,警局內也有這個人的資料,她是肖爾帝諾家族首腦──里奧納多‧肖爾帝諾的女兒。現年才二十多歲,但已經涉入多起暴力事件,雖然沒有證據也沒有立案,不過從警方掌握的資料來看,她至少是二十七起暴力事件的幕後主使,甚至是直接執行人,對付家族的敵人,她手段相當兇殘。

  「哼嗯……」伊萊亞皺著眉點了點頭,「那大詹姆接到命令後的反應呢?」

  「他也是一頭霧水,但是那女人給的命令誰敢不聽,所以我們現在這組人每天都得抽空輪流去站崗監視那戶人家。」鬼牌用餐巾紙把一串地址抄下來遞給伊萊亞,「這是德諾爾的住址,就在我們那個據點附近,格里菲大道上,靠近男主人任教的高中。」

  伊萊亞收下地址後拿了幾根薯條吃下,又說道,「是滿令人好奇的……不過,這情報也太莫名其妙了點。」

  「你要知道,就是因為莫名其妙,所以背後藏的事情可能就更重要!如果今天是其他幹部提的也就算了,但這可是天殺的蘇菲亞‧肖爾帝諾親自來交代的任務!我敢打賭你順著這條線挖下去,一定能發現些東西。」鬼牌說完後又補上一句,「嘿,這餐你會請客吧?我可以再要一份大麥克嗎?」

  「老兄,你知道我薪水少得可憐吧?」伊萊亞把剩下的薯條推過去說,「如果你的情報夠有用的話再說吧,你不會想在我升官發達前就把我吃垮吧。」

  「嘖嘖嘖,都忘了你不是黑警了,那確實是挺窮的。」鬼牌一臉同情地看著伊萊亞,他把自己的大麥克吃完後,還反過來多放了幾張鈔票在桌上,「我先走了,這餐我請吧,你多吃點漢堡。在這座城市,要當好警察可有得累的。」

  「那我就當撿到了。」伊萊亞也不客氣地說,「下回我請吧,一樣速食店。」



  伊萊亞回到警局後翻找了一陣子,德諾爾家確實如鬼牌所說,毫無案底,什麼資料都沒有。

  至於蘇菲亞,跟她相關的案件幾乎都是重大的暴力案件,謀殺、搶劫、重傷害等等,光是伊萊亞能找到的資料就厚厚一疊。雖然大部分都是跟幫派衝突相關,偶爾還是有幾件是普通市民被攻擊,只是這部分的案件檔案都很不齊全,甚至找不到那些被害的普通市民是誰。

  伊萊亞將翻出的資料稍作整理,走出檔案室。同樣被調來幫派犯罪組的丹尼爾‧海森正在位置上聽廣播喝咖啡。面對同樣膚色的前輩,伊萊亞顯得放鬆了些。

  丹尼爾看到伊萊亞出現時愣了一下,困惑地問,「你怎麼來了?你今天沒值班吧?」

  「沒啦,想說來熟悉一下本地幫派份子的資料。」伊萊亞揚起手上的資料晃了晃,「值班辛苦了。」

  「還好,我正在聽猜謎挑戰。」丹尼爾看了眼伊萊亞手上的資料後說,「怎麼,你在查肖爾帝諾家族?」

  「對,這個叫蘇菲亞的女人還真狠啊。」搖了搖頭。

  「喔,蘇菲亞‧肖爾帝諾。比這座城市八成以上的男人都還要狠的小姑娘。」丹尼爾喝了口咖啡,裝出害怕的表情抖了兩下後說,「怎麼,你收到什麼跟她有關的消息了?」

  「只是看到一半覺得奇怪。」伊萊亞翻出資料指給丹尼爾看,「看起來她也攻擊過一些普通市民,但怎麼連是誰被攻擊都沒紀錄?」

  「那就代表黑手黨付錢,有人幫忙抹消了。」丹尼爾平靜地說道,「你如果想查這些事情,比起警局的資料,去街頭上打聽打聽說不定還更清楚。」

  丹尼爾聳聳肩,「你知道的,之前大部分的警員,都拿了一份肖爾帝諾家族的薪水。」

  伊萊亞點了點頭,他知道洛城警局的情況,也知道丹尼爾會被調來幫派犯罪組,不是因為能力有多優秀,而是因為太懶了,而成為警局內少數沒收賄的人。

  「你呢?沒想過要分一杯羹?」伊萊亞索性在旁邊拉了張椅子坐下,隨口問道。

  「那些錢,拿了就得付出些什麼。」丹尼爾語氣不變,還是很平淡地說道,「我自認沒那個能耐滿足他們的要求,所以還是算了。」

  「嘿,幹這行能平安活著也是種了不得的能耐了。」伊萊亞拍了拍丹尼爾,「你慢慢聽吧,我去外頭晃晃。」

  「小心點啊。」丹尼爾打了個呵欠,悠哉地靠著椅背晃啊晃。
  


  離開警局,伊萊亞又確認了一下手中的地址,決定到德諾爾家附近晃晃。

  德諾爾家位於典型的中產階級白人社區,民宅看上去與周圍建築相差不多,院子內有一名婦人正帶著兩個小男孩在院子裡嬉戲,應該是德諾爾家的妻小。

  伊萊亞站在街角觀察著附近的社區和正在嬉鬧的母子們。沒過多久,一名相貌平凡的棕髮中年男子也走出房子,加入了嬉鬧的行列,一切看起來都像個普通的中產階級白人家庭,連這個街區也沒有可疑的跡象。

  要不是街角確實有個肖爾帝諾家的小弟,坐在一輛停靠於路邊的車內偷偷監視,伊萊亞都要懷疑是鬼牌說謊了。

  在觀察了好一陣子都沒有變化後,伊萊亞才默默離開這個平靜的街區。



  當天晚上,伊萊亞打給鬼牌。

  「老兄,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我約了兩個妞他們正等著我帶她們出去見識洛杉磯最棒的一面。」鬼牌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亢奮。

  伊萊亞在電話這頭默默翻了個白眼,「蘇菲亞有幾起攻擊普通市民的紀錄,但受害者名字跟詳細情報都被抹消了,你知不知道相關消息?」

  「喔……不知道。」鬼牌嘆了口氣,「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幫你調查看看嗎?說真的,我不太想去管那個瘋女人的事情,要不我們換個人找麻煩吧?比如想辦法把大詹姆搞掉,這樣我就上位了。」

  「那你要先給我能把大詹姆搞掉的情報才行。總之,調查就拜託你了。」

  「行啦。喔對了,我後來去幫你打聽了一下,聽說德諾爾那戶人家,他們是在二十年前搬來的,當時上一代德諾爾家剛來的時候,那棟房子你猜怎麼著?是肖爾帝諾名下的房產之一,後來不知道怎麼賣給了他們去住。」鬼牌說,「這就很怪了,他們後來的表現跟幫派沒有半點關係。」

  「有意思……上一代跟肖爾帝諾買的房產……」伊萊亞回想著那棟房屋的樣子,「原本肖爾帝諾有拿那棟房產做什麼嗎?」

  「原本只是存放一些見不得人的貨,後來為了讓他們住,還把存貨點都轉移了。再多的我就不方便打探了,我可不想引起蘇菲亞那婆娘的注意。」鬼牌說到這,語氣明顯加快,「那就這樣吧,你要查的事情我會再幫你問問。現在,爹地要出征囉!」

  隨著一聲喀擦聲後,話筒中只剩下空洞的嘟嘟聲。伊萊亞搖了搖頭,無奈地掛上了電話。



  隔天,伊萊亞簡單跟幫派犯罪組的組長──傑瑞德‧菲爾森──報告蘇菲亞有派人盯著德諾爾一家的平民,只是暫且隱瞞了那處房產原屬肖爾帝諾家族的事。

  根據伊萊亞這幾天來的了解,同樣從外地調來的菲爾森應該確實是個嫉惡如仇的人,只是有時為了破案,他也不惜使用一些出格的手段。

  之後警局的工作照常進行,伊萊亞一邊處理公務,一邊等待鬼牌那邊有更多消息,同時也打算定期去關注一下德諾爾家的狀況,但出乎意料的是,事情發生得比想像中還快。



  7月16日,週二。

  伊萊亞一早走進辦公室後,就聽到傑瑞德‧菲爾森探出頭叫道,「泰勒,來我辦公室一下。」

  伊萊亞放下東西後馬上過去,「長官。」

  傑瑞德在自己那張堆滿案件資料的辦公桌旁坐下,然後說道,「我記得你昨天跟我說過,肖爾帝諾家的那個瘋女人派人盯哨一戶姓德諾爾的平民對吧?在格里菲大街上?」

  「對。」伊萊亞皺了皺眉,「出什麼事了?」

  「今天清晨,兇案組接到報案,格里菲大道上有一戶人家內發生凶殺案,現場發現四具屍體。」傑瑞德皺著眉頭,臉色很難看,「對,就是天殺的德諾爾一家。我跟兇案組把案子要來了,你立刻去現場,這個案子就交給你主導,有需要支援隨時跟我說。」

  「該死……」伊萊亞馬上也變了臉色,沉默片刻後收拾好心情說,「我馬上過去。」



  伊萊亞趕到時,現場已經拉起封鎖線,害怕的社區居民們在不遠處圍觀眺望。

  現場警員跟伊萊亞簡單報告了狀況,「報案的人是早上送牛奶的派送員,他發現德諾爾一家的門開著,裡面還有血腥味後覺得不對勁,進去一看就看到屍體,於是報案通知我們。目前確認死者是本地高中的歷史老師麥特‧德諾爾,以及他的妻子安娜‧德諾爾,和他們七歲、八歲大的孩子,道格與強尼。」

  兩人邊講邊走進屋內,警員帶著伊萊亞查看犯罪現場。第一具屍體在餐廳,死的人是妻子安娜,她的脖子被刀劃開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灑了滿地,凶器判斷是掉落在一旁的菜刀,已經確定是這戶人家的。
  
  安娜的屍體旁有一連串凌亂的血腳印,應該是其他人踩到安娜的血後往內走,在一樓走廊底端的廁所內,麥特‧德諾爾的屍體靠坐在門邊,胸口插著一把水果刀,同樣被確認是德諾爾家的。
  
  而兩個孩子都頭破血流地倒在廁所內,哥哥的腦袋在馬桶上被砸破,弟弟則看起來是被人暴力地將他的腦袋往牆上砸了好幾下後而亡的。

  「我們查看了一下,室內一樓的櫥櫃都有被翻動過,有財物丟失,目前初步判斷可能是入室搶劫,死亡時間應該是昨天凌晨三點左右,但更進一步的就要等驗屍報告了。」

  伊萊亞臉色十分難看地問道,「附近居民有聽到什麼嗎?」

  「沒有,當時附近的居民都睡得正熟,而且現場沒人開槍……所以,恐怕那時候發出的聲響不足以引起鄰居注意。」警員遺憾地說道,「我們詢問過最近幾戶人家了,都是這樣。」
  
  伊萊亞點點頭,回到餐廳重新審視了一次犯罪現場,比對了從餐廳通往廁所的大量血腳印後,赫然發現事情不對勁。現場腳印看似凌亂,其實主要只來自三人,大小上剛好是一大兩小,而且痕跡應該是穿著拖鞋的麥特與那兩個小孩。

  但是……兇手呢?

  就算兇手再怎麼細心,也不可能只抹除自己的腳印而不影響被害的麥特與孩子們的腳印啊?

  至於屍體,伊萊亞初步檢查了一下,發現倒在地上的安娜身上有防禦傷,也就是說她死前跟兇手有搏鬥過,她手上應該本來拿著什麼武器。
  
 最詭異的是,從瘀血的情況來判斷,麥特胸口那把刀是他死後才插進去的,而且從安娜屍體右手的手勢來看,她死前很可能拿的就是水果刀大小的武器。
  
  從現有的證據看來,狀況竟然像是麥特跟安娜在餐廳起了衝突後,安娜死在客廳,而麥特跟小孩走到浴室後,麥特因不明原因死去,但安娜將水果刀插到他身上……伊萊亞思考到這邊,邏輯上已經開始說不通了。

  「這幾具屍體請法醫認真解剖,尤其是男主人的。」伊萊亞皺著眉跟一旁的警員交代,「看起來男主人胸口的刀是死後才插入的,他的死因還有待釐清。」

  「死後才插入的?!」那名警員驚訝地看了看伊萊亞,又看了看屍體。半信半疑地說道,「好、好的,我立刻通知法醫。」
  
  另一名警員此時請伊萊亞到客廳,原來在客廳被翻倒的書櫃下有塊鬆脫的地板,警員搬開地板後才發現下面藏著一個小保險箱,不過保險箱的門已經被破壞了,裡面的東西被掃蕩一空。
  
  鑑識科的同事對伊萊亞說,「奇怪的是……我在這些被翻過的箱櫃上,找不到半個指紋?」
  
  伊萊亞點了點頭,只覺得保險箱被破壞的方式很怪,像是被外力直接拆下門,可是看不出是用什麼器具。保險箱的空間不大,感覺也放不了太多東西。

  正在思考之時,伊萊亞忽然注意到門口那邊有個陌生的女性嗓音正在跟警員交談。

  你轉過頭,只看到一名警員正態度恭敬地向一名身材高挑,穿著灰藍色褲裝與外套的年輕女性說話。

  女人時尚的長褲打扮凸顯出她的長腿與身材比例,卻也襯托出一股叛逆的氣質。她一頭長髮隨興地挽起,儘管臉色很陰沉卻掩蓋不了她出眾、充滿魅惑特質的容貌,藍色的眼眸深邃而讓人印象深刻。
  
  伊萊亞一眼就認出那女人,正是前天才提到的蘇菲亞‧肖爾帝諾。

  伊萊亞站起身來走到門口,看向蘇菲亞說道,「我是負責現場的泰勒警探。你有什麼事嗎?」

  「……」蘇菲亞轉頭看向伊萊亞,她沒有馬上開口,而是微微皺著眉頭打量他一會後,才對身邊的警員詢問,「等等,這是誰?」
  
  那名警員馬上恭敬地回答,「啊,這位是新來的警探,伊萊亞‧泰勒,蘇菲亞小姐。」
  
  「喔……新來的,難怪了。行,我知道我需要知道的了,你去忙你的吧。」

  蘇菲亞揮手打發了那名警員後,才對伊萊亞說道,「泰勒對吧?我該問的已經問完了,你可以繼續去做你該做的,用入室搶劫把案子結了吧。剩下的我們會處理好。」

  她甚至不是用建議或詢問的語氣,而是理所當然的以命令的語氣說完這段話後,就準備離去了。

  「我不打算這麼做。不過你要離開就請吧,不然我就當你是樂意回答我的問題了。」伊萊亞對她比了個「請慢走」的手勢。

  伊萊亞的態度讓蘇菲亞多看了一眼,不過她也沒說什麼,邁開步伐往她的車子走去,似乎不想多作逗留。
  
  這時,剛才那名警員湊上來了,他小聲對伊萊亞說,「警探,我建議我們就用入室搶劫結案吧。肖爾帝諾家族發話了,就表示這案子後面有麻煩,你沒必要去惹麻煩。」

  「米勒警員,你要是擔心的話,就說這都是我的命令就好了。」伊萊亞對他點了下頭後,又繼續去研究現場了。

  「行吧,是你的事。」米勒聳聳肩走了。

  伊萊亞繼續調查犯罪現場。房子的二樓看上去沒事,犯人似乎沒有上樓來找過東西的跡象。但是,伊萊亞卻在麥特書房的書桌上發現了一張五千美元的支票,以及一張便條紙,上面抄了一串電話號碼,以及一個名字「赫克特先生」。

  這個名字有些眼熟,但伊萊亞一時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這個名字。令他在意的是,書櫃地板下的保險箱被搬開,而放在顯眼處的支票則未被拿走,顯然奪取財物的人十分清楚他想要的東西在哪裡。



  數分鐘後,伊萊亞開始詢問街坊鄰居是否有察覺到什麼。雖然這種事理論上可以交代給基層警員,但在剛才看到警員跟蘇菲亞的互動方式後,伊萊亞決定還是親力親為。

  這裡終究是白人社區,還是不少人對於一名黑人警官抱持戒備跟懷疑的態度,只是簡單地表達自己沒發現什麼。不過附近一名六十多歲的獨居太太倒是提供了一條線索。

  她上週三晚上,曾經看到一名留著大鬍子的男人在晚上九點多時上門拜訪安娜‧德諾爾,當時她的丈夫麥特跟朋友外出去打保齡球,所以只有安娜跟孩子在家。安娜跟大鬍子在門口談了很久,然後又把人請進屋內去待了二十分鐘左右才離開。

  「除了大鬍子之外,還有什麼特徵嗎?大概多高?髮色是?」

  「欸……一頭很茂密的黑髮,身高大概有一百九十公分,滿壯的。但是給人感覺鬼鬼祟祟,不像好人。」

  「原來如此。」伊萊亞在筆記本上抄寫著,「確實值得留意,非常感謝您。」

  「喔,上帝保佑,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呢?」白人老太太繼續開始碎碎念,伊萊亞在她一發不可收拾前趕緊離開。
  


  伊萊亞回到警署後,跟傑瑞德報告了一下經過,他聽完後也是眉頭緊皺。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起案件看起來像是德諾爾一家互相殘殺。但現場還有個身分不明的人在搜刮財物,然後蘇菲亞‧肖爾帝諾對這起命案很關注?」

  「對,而且不是單純的竊盜犯,二樓明顯的地方就放著一張高額支票。」將支票跟筆記紙的事交代了一下,「看起來搜刮財物的人目標非常明確。」

  「這張高額支票很可疑……然後,赫克特……我記得我好像聽過這名字啊。」傑瑞德抓了抓頭髮,打開辦公室的門把丹尼爾也叫進來了,「丹尼爾,你聽過赫克特先生這個人嗎?是本地的什麼黑道人物嗎?」
  
  丹尼爾想了想後說,「你們是說『骨董店的赫克特』嗎?他是本市滿有名的走私商兼黑市仲介人啊。」
  
  「啊,對了!我看過他的資料。」

  傑瑞德喊出聲的同時,伊萊亞也想起來了,這是個開了間骨董店,專門做黑市仲介或走私行藝術品的人,不屬於任何幫派,處於特殊的中立地位。
  
  「黑市仲介……」伊萊亞皺了皺眉,「或許,德諾爾家想要把什麼東西脫手……或是已經脫手了。」

  「而且肖爾帝諾也很在意那東西.....」傑瑞德接著說下去,「泰勒,你馬上去這傢伙的骨董店一趟,看能不能問出什麼來。我們得趕在肖爾帝諾家族把事情『處理好』前,搞清楚背後的真相。」

  「當然,那我先走了。」


  跟丹尼爾打聽了赫克特的脾性跟店址後,伊萊亞立刻開著警車前往該地。但當他來到赫克特位於巷子內的古董店時,卻發現門上掛著已經打烊的牌子。

  赫克特的古董店叫做未來,有意思的是附近還有一間鐘錶店就做昔日,但那現在不是重點。

  店內看似無人,深處卻隱約傳來碰撞聲響。伊萊亞用力敲門了一陣子後,果然有腳步聲往門口走來。

  隨後門被打開,露出一張美麗但不耐煩的臉孔,「沒看到門牌嗎?這間店現在打烊……咦?是你啊,新來的。」
  
  蘇菲亞只將門開了一條縫,但順著門縫看進去,伊萊亞注意到她的右手拳頭正滴著血。

  「你在這裡做什麼?」伊萊亞皺著眉,試圖擠進店裡。

  「嘿……」蘇菲亞看到對方擠進來後無奈地退後半步,她也不想跟人在門口推擠。

  她一邊往店內的後台走去一邊說道,「我不是說了嗎,我們會把事情處理好,話說你就沒有別的事情做嗎?一些比較安全又不會造成我麻煩的事,比如去吃甜甜圈,或是去路上找幾個小屁孩麻煩之類的。」

  「我不是也說了,我不打算照你的話做?」伊萊亞一邊回話一邊很迅速地四處查看著。

  「呃啊──」蘇菲亞翻了個白眼。

  而伊萊亞很快就找到血跡的來源了。身材高大魁梧,滿臉大鬍子的赫克特被鐵鍊綁在後面的一張椅子上,他被揍得滿臉是血,鼻子也塌下去了,不過看上去卻格外冷靜。

  蘇菲亞對赫克特說,「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新來的泰勒警探。泰勒,這是店老闆赫克特,你們正式認識了。」
  
  赫克特轉過頭,用那張滿是鮮血的臉朝伊萊亞笑了笑,「真希望我能在更體面的情況下和你認識,警探。」

  「……還有心情開玩笑,倒是不錯。」伊萊亞雖然回著赫克特,卻始終警戒地看著蘇菲亞道,「你沒拿到想要的東西,就來這裡威脅老闆?」

  「你看不出來嗎?我在問話。」蘇菲亞還是很不耐煩地回答,她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黑色的指虎,看上去準備繼續出拳毆打赫克特,「這傢伙知道一些事情,關於早上那起命案,但是他卻死都不肯開口。」
  
  赫克特很平靜地說道,「蘇菲亞小姐,你知道我一直很尊敬你。但也請你明白,就算你今天把我的腦袋敲開,把我的腦漿塗滿整間古董店,我也不能打破原則告訴你我的客戶的事情。不過我覺得這位年輕的警探看起來很能幹,或許你借重一下他的警察專長,也能查出你想要的事情呢?我感覺你們會是一對好搭檔。」

  「喔,是嗎?呵呵呵。」蘇菲亞皮笑肉不笑,她彎下腰,盯著赫克特的雙眼,「繼續說笑啊赫克特,但你要知道一點,今天如果我沒問出我想知道的,下次來的人就是我哥了。」
  
  「……」赫克特的臉色明顯變差了,他雖然還是沉默著,但表情迅速變得僵硬了起來。

  伊萊亞在腦中迅速回想情報。蘇菲亞的哥哥名叫昆托,是法學院畢業的有照律師,同時也是李奧納多的長子兼副手。伊萊亞確實不懷疑他有些比把人打到渾身是血還要更可怕的手段。

  「夠了。」伊萊亞擋在蘇菲亞跟赫克特之間,看著蘇菲亞說道,「我不會容忍你這種問話方式。他說的對,你再繼續打也不會有用。或許是你該去做些比較安全的事了,等我把事情處理好……我們再談。」

  「安全?你懂什麼叫危險與安全──」蘇菲亞挑眉,好像正打算出言繼續諷刺時,她忽然打住了。她深吸了口氣,然後隨興地坐到旁邊的桌面上,對伊萊亞說道,「行啊,新來的。你想問話交給你吧。」

  她有些嘲諷地笑著,「這是你自找的,就讓我看看警察辦案是怎麼回事吧。」

  「你開了五千元的支票給德諾爾。」伊萊亞不再理會蘇菲亞,而是看向赫克特說道,「什麼東西值得那麼高的價格?」

  赫克特沉默地看著伊萊亞好一會,接著忽然將目光投向蘇菲亞。

  蘇菲亞翻了個白眼,慵懶地說,「你想說什麼就說啊,把一切都告訴新來的吧。這就是他想要的。」

  赫克特重新看向伊萊亞。長滿大鬍子的臉上,一雙黑漆漆的眼眸上下打量著,莫名讓伊萊亞感到一陣不適。

  隨後赫克特開口了,「好吧,這位警探,為了答謝你剛才出面解圍,我願意告訴你。我想從德諾爾家的人手中買一本書,一本非常特別的書。不過,我是為了我的客戶上門去詢問的,並非是我自己想要。」

  他停頓一會後再度開口,「我想買的書叫『死者之書』(Book of Death),『黑暗編年史』(Chronicle of Darkness)系列之一。」

  「一本書?」伊萊亞皺了皺眉,「那現在那本書呢?在你手中了嗎?」

  「這就是問題了,警探。」赫克特說,「德諾爾家的繼承人說她需要時間考慮,但她還來不及給我答覆,就發生了那起悲傷的命案。」

  談話的同時,赫克特還一直在偷偷觀察蘇菲亞,後者現在則一言不發,只是神情變得極為凶狠,彷彿一頭隨時會兇性大發的狼。

  「她?你是說安娜‧德諾爾?」伊萊亞再度皺了皺眉。

  「對,她是德諾爾家的繼承人,為數不多的死靈法師傳承者。」赫克特回答,「雖然她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其祖父的實力與才能,不過依然是正統的繼承者。」

   「……」伊萊亞輪流看了下赫克特跟蘇菲亞,最後嗤了一聲,「死靈法師?老兄,我們可不是在紐奧良,也不是在拍什麼恐怖片。」

  但蘇菲亞卻突然狠狠拍了下桌面,低聲咒罵,「該死,早就說過如果書在他們那最好別留著,她保不住,就是不聽!混帳!」

  赫克特則是低聲笑著,「紐奧良?喔喔,警探,你很快會發現這座天使之城,才是真正的煉獄。它會讓你看過的所有恐怖片都像是哄小孩子的家家酒……」

  「夠了!」蘇菲亞站起身,走到伊萊亞身邊對赫克特說,「是誰委託你去找那本書的?!因為這件事情我損失了一個去監視的部下,你知道我們的作風,這件事情不可能善了。」

  赫克特持續低聲笑著,「不是『誰』,而是『什麼』才對。蘇菲亞小姐,委託我的,是一位讓人恐懼的女妖(Banshee),它來到我店裡,而且清晰地表達出它想要死者之書的願望,它希望透過死者之書,讓自己重新復活。」

  伊萊亞莫名記得相關的恐怖傳說。女妖是一種會發出淒厲哭聲的女子,當有人死時就會出現然後哭泣。

  整段對話雖然荒謬,但兩人的態度太過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伊萊亞迅速在腦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理解。

  總之德諾爾一家跟肖爾帝諾家族關係匪淺,安娜‧德諾爾可能在家族中具有特殊地位,並保有一本具有某種特殊價值的書……也可能不是但姑且當作是書。而一名在城中有著某種影響力,但可能已失去權力的神秘人託赫克特尋找那本書,想藉此奪回權力。而蘇菲亞也擔心那本書的去向,才會監視德諾爾一家,但現在那本書去向不明,蘇菲亞想要得知委託人和那本書的下落。

  「……除了女妖之外,還有誰可能想要那本『死者之書』?」伊萊亞順著他們的「黑話」講下去。

  「我本來以為是其他死靈法師,現場情況很像是死靈法師的手法。但女妖,雖然它們也做得到,可是……?」蘇菲亞好像沒有聽到伊萊亞的話,繼續狐疑地盯著赫克特。

  赫克特連忙說道,「我說的是真的,那個女妖開口跟我說話時我也嚇到了。一個有理智的女妖,代表至少有200到300年了,我想可能是我談生意的速度太慢,它就親自去搶書了!」

  伊萊亞忽然注意到,室內的氣溫不知從何時開始下降了很多。他抬頭查看時,發現窗戶竟然蒙上了一層白霧。

  「窗戶起霧了。」伊萊亞這麼說了一句後警戒地擋在赫克特前面,一邊思考有什麼會造成這種現象。

  赫克特大吃一驚,「什麼?!」

  蘇菲亞也警惕地四處張望,她對赫克特說,「看來,那個女妖拿到書後來殺你滅口了。」

  「不可能,我跟她說過規矩……」

  「你真的期待一頭女妖遵守中立規則?」

  伊萊亞還來不及花時間去理解這兩人在說什麼,下一秒房間內就又有異變發生了。

  隨著氣溫愈來愈快速地下降,冰冷的空氣使人微微顫抖卻又無比清醒。接著半空中,竟然憑空浮現了一具半透明的身影。

  那是個看起來形容枯槁的女子,身體十分消瘦、蒼白,只有破舊的白布包裹著她的身軀。她一頭蒼白的長髮於身後飄散,當她現身時房間內的空氣感覺至少又驟降了五度,電燈變得忽明忽滅。

  半透明的女子低垂著那張毫無生氣的臉孔,以空洞的眼窩看向三人──假如她沒有眼珠子也能看見的話。

  「新來的,把耳朵──」蘇菲亞好像想說什麼,可是那半透明的女人卻搶先一步。

  「啊──!!」

  女妖發出了一聲刺耳又恐怖的尖叫,整間骨董店因為她尖銳的叫聲而震動。那飽含著絕望、憤怒與殺意的叫聲如尖刀般鑽入伊萊亞的雙耳,刺進大腦。

  伊萊亞瞬間被這恐怖的叫聲給震懾了,周圍變得像是在他眼前上映的一齣默片,還有著最荒謬又難以置信的畫面。

  周圍的各種小物品都浮上了半空中,有尖銳的筆或是些莫名其妙的骨董擺飾,它們在那女妖揮手之後,如同子彈般朝三人飛馳而來!

  伊萊亞想閃開卻動彈不得,而蘇菲亞從旁邊竄出,抱著伊萊亞往旁邊撞去,兩人撞到牆壁時店內的燈剛好暗了下來,蘇菲亞把伊萊亞往牆上一壓,緊接著兩人同時被陰影吸入,伊萊亞的視野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伊萊亞再次回過神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條巷子中,空氣內飄盪著堆積的垃圾臭味以及油煙味。他的耳朵還有些耳鳴,但已經能聽見了。

  「嘿,新來的,你還活著嗎?」蘇菲亞的聲音從伊萊亞旁邊傳來。

  「該死……」伊萊亞努力地把自己撐起來,「那是什麼……新型毒品?」

  伊萊亞看看四周,發現自己身在赫克特的骨董店那條巷子外,隔一條街的暗巷內。從這個的角度還能看到赫克特的店,店內燈光正一明一暗的閃爍,距離大概二、三十公尺。

  一旁的蘇菲亞坐在地上,左腿被一把看起來相當古老的匕首給貫穿了。

  蘇菲亞氣急敗壞地看著自己的腿,「去他的儀式匕首,這甚至不是真貨,赫克特幹嘛擺在店裡!?我發誓這件事情結束後赫克特死定了!」

  「你待在這裡別動。」伊萊亞拿出了槍,準備跑回店裡。

  「喔,撒旦的。新來的你等一下!」蘇菲亞對伊萊亞喊道,「你那把槍對女妖沒有用!」

  伊萊亞將手帕撕成兩半後塞住耳朵,衝到骨董店門口後一腳踹開了門。

  在忽明忽滅的燈光下,那個半透明的女妖還漂浮在半空中,而高大的赫克特則像是被一股不明的力量所壓制,他緊貼在牆壁上,呈現大字形,身軀一動也不動。

  骨董店內無數的物品漂浮到半空中然後朝他飛去,有些狠狠地重擊了他,有些則直接插進他體內。赫克特慘叫連連,卻無力反抗。

  「……」伊萊亞微一猶豫,關上了門,轉頭發現蘇菲亞正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她的右手戴上了黑色的手套,隔著手套抓著一支銀色的左輪手槍,對著伊萊亞喊道,「接住!用這個射她,想辦法把女妖引出來!」

  伊萊亞看到一把銀色的左輪手槍劃過一道弧線,在緊張下驚險的接住了手槍。

  那是一把銀色的左輪手槍,上面雕刻著華麗的花紋。當伊萊亞觸碰到有些沉重的槍身,並握住槍柄時,上面的花紋竟然瞬間被「點亮」了。

  花紋上發出了金紅色的火光,一股暖流從手槍傳入伊萊亞體內,使他莫名產生了一股勇氣,緩解了緊張。
  
  「你竟然能『點亮』它?噁!」

  伊萊亞似乎聽到遠處的蘇菲亞發出難以置信又作嘔的聲音,但眼前有更重要的問題要處理。

  他拿著槍衝回骨董店,瞄準女妖開槍。

  只見槍口噴出火光,緊接著女妖被散發火光的子彈擊中,它半透明的身軀炸出一團火光,發出淒厲的慘叫。原本被它操控的東西都掉回地面,包括赫克特。

  它轉過那張枯槁般的臉,注意力放到了伊萊亞身上,一邊逼近,一邊操控一把掛在牆上的武士刀,鋒銳的刀朝伊萊亞飛射而來。

  武士刀穿過了伊萊亞的左肩,但幸好他還維持著意識,忍著痛楚再開一槍。

  女妖試圖用手臂阻擋,它半透明的手臂竟然被槍的子彈炸裂,手掌消散於空中。接著它憤怒地朝伊萊亞飛馳而來,直接穿過了他。伊萊亞只感覺身體好像被一塊大冰柱穿體而過,被深入骨髓的寒冷逼得不由自主地顫抖。

  伊萊亞又朝著女妖開了一槍後,直接朝著蘇菲亞的方向跑去。他一抬頭,發現蘇菲亞站在對街,全身上下竟然被蒼白的火焰所包圍。

  她猙獰地笑著對女妖說道,「嘿,臭婊子。」
  
  那刺眼的火光迅速集中到了蘇菲亞的左手上,凝聚成一顆白色的火球,接著她用力砸向了追趕伊萊亞的女妖,火球命中女妖後,就連伊萊亞也能感受到那驚人的灼熱。

  女妖痛苦的慘叫,本來就被槍擊所傷的她,再遭到詭異的白焰重創後似乎也無力反擊了。她痛苦地在半空中掙扎了一會後,身形就崩解消散了,而焚燒她的白色火焰也隨之消失……
  
  蘇菲亞確認女妖消失後才鬆了口氣,她靠在路邊的牆上對伊萊亞招招手,「嘿,新來的,恭喜你解決了人生第一起超自然案件。」

  「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我要先確認赫克特的狀況。」伊萊亞說完後又走進骨董店裡。

  赫克特癱坐在地上,但讓人難以置信的是,他雖然傷痕累累,但身上的傷口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復。

  赫克特對伊萊亞招招手,「多謝你啦,警探。我有預感,你會愛上這座城市的。」
  
  蘇菲亞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不用擔心他,就算那個女妖把他整間店的貨物都塞進他屁眼,他也只要睡一覺就沒事了。」

  伊萊亞無言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過了好半晌後才說道,「剛才到底都是怎麼一回事?」

  「那是一隻女妖。」蘇菲亞說,「跟傳說中的不一樣,她們並不是在即將有死人出現時報喪的女妖精。會有那個傳說純粹是它們現身時往往會有人被它們殺害。它們是遊盪在人間的怨魂,只有女巫的怨魂能成為女妖。」

  「……需要幫你包紮嗎?」示意了一下蘇菲亞的傷口。

  「我剛剛緊急處理過了。」蘇菲亞指指自己的腿,她的傷口被燒傷堵上了。

  她看了眼正在收拾的骨董店的赫克特,然後對伊萊亞說,「至少你可以開車送我一趟,我現在實在不想自己開車了。反正你應該有些問題想問我。」

  伊萊亞將武士刀拔出來後指了指自己的傷口。

  「喔,是啦,你那個也很嚴重。」蘇菲亞聳聳肩。
  
  赫克特抬頭說道,「你先坐下吧警探,我可以先幫你簡單包紮過。」

  「為什麼你恢復的速度異於常人?」伊萊亞邊坐下邊問道。

  「我不是人類。」赫克特聳聳肩,「至於我的真面目,之後有機會再跟你慢慢聊吧,警探,我相信你今晚看得夠多了。」
  
  蘇菲亞走進來,自己拉了張椅子坐下,直接說道,「赫克特是一頭狼人,脫離了獸群的孤狼,這些傢伙的恢復力比你想像的還誇張。」
  
  她稍微調整姿勢讓自己舒適點,繼續說道,「就像你所看到的,新來的。這座城市中存在著那些過去你以為只是妄想、虛構的各種生物。女巫、狼人、吸血鬼、鬼魂,甚至是惡魔,他們潛藏在這座城市最深的陰影中,有時候會被人發現端倪,只是很多人會選擇無視那些徵召,去保護他們脆弱的日常。」

  蘇菲亞似乎不在乎伊萊亞是否能夠消化這一切,只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安娜‧德諾爾的祖父當初是一名研究死亡奧秘的死靈法師,他跟我的祖父達成協議,他向我祖父發誓絕對不在洛杉磯進行任何活人實驗,或是殘害他人,於是我祖父讓他在洛杉磯住下,並且提供它們家族庇護。問題是,當時就有許多傳聞表示德諾爾家族擁有死者之書,只是安娜的祖父矢口否認。我的祖父選擇相信盟友,只是建議他們如果真的持有那本書最好交出來,因為那會帶來很大的麻煩。」蘇菲亞嘆了口氣後說道,「總之,時至今日,按照赫克特的說法就是,剛才那位力量強大的女妖得知這個消息後來到洛杉磯,想要那本死者之書讓自己能復活。我發現赫克特曾經找上德諾爾家後就派人去詢問過安娜需不需要幫忙,但得到的回答是一切安好,我只能派人盯好德諾爾家……接下來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伊萊亞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片刻後才說道,「好,先假設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你的祖父又是什麼來頭,能約束這些所謂的『死靈法師』?」

  蘇菲亞想了一下後,似乎因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起而陷入短暫沉默。
  
  正在替伊萊亞縫合傷口的赫克特開口了,「肖爾帝諾(Sciortino),這個名字在義大利文中是『城市保護者』、『守望者』的意思,肖爾帝諾家族從數百年前開始就在守護米蘭,而如今蘇菲雅小姐這一脈則是負責守護這座天使之城,對抗那些超越尋常法規的力量。把他們想成……另一種意義上的執法者吧,他們的使命就是要阻止超自然力量殘害人類社會。」

  伊萊亞聽到這裡忍不住笑了,「嗯,同時一邊進行販毒跟其他非法勾當,真是特別的守護方式。」

  「我們的職責只是防止你們對付不了的力量侵擾這個社會,剩下就是你們的工作了。」蘇菲亞聳聳肩,「至於經營那些勾當除了賺錢外,那也是很好的『誘餌』。天知道我們每年為了讓你們的警員不要送死或礙手礙腳花了多少錢。」
  
  蘇菲亞說完,看你的傷口沒有大礙,就準備離開了,「我先回去了,赫克特,之後我們家族會有人來跟你談談這次的事件該怎麼算帳,你可別想著能善了。」

  「等等,這把槍還你。」伊萊亞將槍遞給蘇菲亞。

  「你留著吧,反正那本來也不是我的槍,我從一個『朋友』那『借』來的。」她回頭笑著看向伊萊亞,沒有要接過槍的意思,「我有預感你之後還會需要它的,之後如果遇到原主你再還給對方吧。」
  
  說完後她輕巧地踏入古董店內的陰暗處。

  「嘿……」伊萊亞試圖想叫住蘇菲亞,但徒勞無功。蘇菲亞的身影被黑影所吞沒,隨後消失無蹤。

  「該死,那不就是贓物嗎?」伊萊亞又轉向赫克特問道,「你知道這把槍的來歷嗎?」

  「喔……天啊,你竟然『點亮』了它。」赫克特驚訝地看著槍在伊萊亞手中發亮,他先是愣了幾秒後便哈哈大笑,一邊替伊萊亞包紮一邊說,「留著吧,那把槍留在你手上更有意義。」

  「你們說的『點亮』是什麼意思?」伊萊亞搖了搖頭,「天啊,我覺得自己像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蠢蛋。」

  「這把槍叫『拉格爾』,是專門用來對付超自然生物,特別是那些邪惡怪物的槍。」赫克特說,「但傳說唯有心懷正義且尚未迷失的人能點亮它,發揮它真正的力量。」

  骨董店老闆對伊萊亞說道,「意思就是,警探,你是個在這座城市中比獨角獸還稀少的存在。」

  「更多的傳說。」伊萊亞再度搖了搖頭,「這把槍原本的主人呢?還有,那本書還是不見了。你確定是女妖取得了那本書嗎?如果它已經拿到書了,何必還來惹事?」

  「槍的主人我也不清楚,那可能要問蘇菲雅小姐了。至於女妖,應該是來滅口的吧。」赫克特說,「擁有死者之書的人或是其它什麼東西,肯定不會希望被一堆人知道,它大概是為了以防萬一來封住我的嘴的,只是你們也在,所以它大概打算殺死我後再去對付你們。」
  
  然而,聽了赫克特的話後,伊萊亞還是覺得不對勁。
  
  案發現場的警員說,德諾爾家裡有財物遭竊。但按照伊萊亞聽到的關於女妖的描述,他怎麼想都不覺得它會特別去搜刮那些財物,更沒有必要這麼做來偽裝成入室搶劫的樣子。

  「德諾爾家一樓的櫥櫃有被翻動過,也有財物丟失……女妖看起來沒這種閒情逸致吧?」伊萊亞說道,「或許,女妖不是來滅口,而是來怪罪你沒有把東西拿到手。」

  「財物丟失?」赫克特愣了一下,隨後他露出一臉不妙的神情,叫伊萊亞稍等一下後跑去打了電話。

  伊萊亞隱約能聽出他打電話的對象好像是蘇菲亞,講了一會後赫克特就轉向伊萊亞說道,「呃,警探,你能來接一下電話嗎?蘇菲亞小姐有事情要問你。」

  伊萊亞點點頭,接過了話筒。

  電話另一端的蘇菲亞直入主題:「你有辦法確認他們丟失的財物大概是哪一類的東西嗎?」

  「我打回局裡問。」伊萊亞遲疑了一下是否要跟幫派分享情報後才說道,「待會回電。」

  「好,赫克特知道號碼。」蘇菲亞果斷掛了。
  
  伊萊亞隨即打回局裡。

  問了今天現場負責採證的警員後,對方說道,「喔,警探,我正想找你討論這件事情。按照現場留下的東西跟狀況我們推測,兇手應該是拿走了一些現金跟首飾,這很正常。但奇怪的是對方似乎還從德諾爾家的相測中拿走了幾張相片,應該是他們一家的合照之類的,還拿了不少張。」

  「合照?好,知道了。相冊中還有合照嗎?還是全被拿了?」

  「應該是全拿走了,因為我們沒找到半張全家合照。感覺對方好像專挑合照拿,很怪吧?」

  「確實。還有什麼詭異的發現嗎?沒有的話我先掛了。」

  「目前就這樣了,喔對,法醫那邊發現麥特是死於心臟麻痺的,這起案子真的夠怪了……」警員說道。

  「確實,總之我明白了,謝謝。」

  伊萊亞掛上電話後,一旁的赫克特又幫忙接通了蘇菲亞的電話,從電話被接起的速度看來,她也很急著要聽伊萊亞得到的情報。

  「現金、首飾,還有家族合照。」伊萊亞直接了當地說道,「相冊中的全家福照片全被拿走了。」

  「……」蘇菲亞沉默片刻後說,「我可能搞錯方向了,現在看來,更有可能是安娜‧德諾爾偽造了一切,我忽略了她手上很可能掌握著死者之書這個變數。」

  「死者之書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我只知道裡面記載了很多已經失傳的死靈術,但最著名的傳說是它可以讓亡魂重返人間,甚至可以讓死者重新獲得軀體,以新的形式完美復活,達到永生不死的境界。」蘇菲亞說,「你聽著,安娜很可能是被死者之書的力量給蠱惑了,她趁這次機會偽造了全家死亡的現場,事實上她應該是把全家人的靈魂都保存了下來,她有死靈法師的傳承,假使有死者之書幫忙的話應該不難。只是她還是需要一具身體幫她搬運她要帶走的東西和書,德諾爾一家的屍體都留在案發現場了。我那個失蹤的手下八成是她幹的,她操控我的手下的屍體來搬運東西……」

  伊萊亞重重嘆了口氣,「你的意思是她會叫你的手下回去搬屍體?」

  「不,她的目的應該是裝死逃脫,把事情推給女妖。」蘇菲亞說,「死者之書能讓人重新獲得軀體,但不需要是原本的,它讓持有者能不斷奪取新的、年輕的、更強壯的軀體,來保持永恆的生命。她或許,也想之後再幫家人選擇更好的身體。」

  伊萊亞又是沉默了片刻後才說道,「我不能說我完全相信你,但總之,你的意思是安娜‧德諾爾可能並非真正死去,而且她之後可能會傷害其他人?」

  「她現在應該正在想辦法離開洛杉磯,我已經讓我的手下去搜捕她盜用的屍體了,你有興趣幫忙搜查的話,我會很感謝的。」蘇菲亞嘆了口氣,「至於你的問題,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假如我的推測正確,她現在已經完全失去常人的道德觀了。所有人在她眼中都只是可以掠奪的容器,所以是的,她會毫不顧忌的去傷害任何人。」

  「所以她可以佔據死者的屍體,但無法侵占活人的身體?」

  「死靈法術理論上只能侵占屍體,而那也比較容易。所以他們很樂意先殺死一個人再侵占他的身體。」

  「……我會留意看看。」伊萊亞姑且還是這麼說了。



  三天後的午夜,正在加班努力思考案件報告該怎麼寫的伊萊亞接到了警員的通知。

  一小時前,城市內某間廉價旅社發生了恐怖的命案。

  有人闖入旅社內,殺死了一樓的老闆跟服務員共4人,然後又闖入二樓的某間房間裡,殺死了裡面的住戶並揚長而去。

  「只知道兇手使用的是散彈槍,兇案組已經趕去現場了,警探你說過有殺人案要通知你……對了,聽說二樓房間內的屍體好像也是某個幫派分子。」

  「我知道了,謝謝,值班辛苦了。」



  伊萊亞收拾了桌上根本沒打好幾個字的報告,離開辦公室,正要去開警車時,卻發現蘇菲亞‧肖爾帝諾正站在警局的停車場附近。

  她看到伊萊亞後面無表情地走過去揮揮手,「好吧,至少我省下去找你的功夫。」

  她的心情顯然很差,甚至比骨董店驚魂夜那晚還差。

  「如果你是要去廉價旅社的命案現場就不用去了,那裏什麼都沒留下。」

  「你說什麼都沒留下,是指連屍體都……」

  「喔,抱歉,只有屍體跟一些不重要的東西被留下了,比如錢跟那些該死的德諾爾一家合照。」蘇菲亞冷笑一聲,她給自己點了根菸,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她殺氣騰騰的臉龐,「是我那個失蹤的手下的屍體沒錯,但是死者之書,甚至是安娜‧德諾爾一家的鬼魂,都沒了。」

  伊萊亞甚至不知是否該問她是怎麼知道鬼魂存在與否。

  「現場有很激烈的打鬥痕跡,而且從屍體被破壞的狀態來看,安娜應該是被人襲擊了,雖然不排除她又是自導自演,不過更有可能是有人突襲她,搶走了死者之書還把他們一家給送進地獄了。」

  「……所以,書又被不知道什麼人搶走了?」

  「對,該死的沒錯。」蘇菲亞狠狠抽了口菸,她稍微冷靜下來後看向伊萊亞,「我來找你是有另一件事情。我為了找死者之書,拜託我哥哥幫忙,他擅長一些……類似占卜,或者說是看到預兆的能力。」

  她停頓半晌後說,「我哥告訴我,死者之書的事件與警署有關。他看到了一枚染血的洛城警署警徽。我知道你大概聽不懂我在說啥。但總之,我哥的意思是這起案件背後,可能跟警署內的某個人,或是某一群人有關。而看到你『點亮』了那把槍後,我想你大概是少數能信任的警察了,所以我想或許我們可以合作?」

  「我還以為你的感想是『很噁』。」伊萊亞先吐槽完後才說道,「老實說,你說的這些巫術啊、占卜之類的,我沒辦法完全相信,也不知道該做何感想,但如果有人持有危險物品,而且會殺害民眾……那身為警探我責無旁貸。」

  「就這件事上,我想我們可以合作。不過既然我隸屬於幫派犯罪組,幫派犯罪的部分,我沒有縱容你們肖爾帝諾家族的意思。」伊萊亞抱著胸說道,「另外,還有另外兩名警探跟我一樣從外地被調來幫派犯罪組,我想之後我們會密切合作,如果我認為他們可以信任,我會適度地將情報跟他們分享。」

  「可以,我也只想在死者之書這件事情上面跟你合作。其它方面我知道你不會,我們會去找其他人。」蘇菲亞點點頭,「然後不要搞錯了,我還是覺得你很噁,你就像是長著小翅膀,頭上還有小光圈的怪胎,喔……天啊……」

  伊萊亞無言以對。他有一瞬間想反駁自己並非什麼善良正義的天使,但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何必向幫派份子說明什麼呢?只是一時合作的關係,自然不必尋求彼此理解。

  看著蘇菲亞離開的背影,伊萊亞只知道,他在洛城警局的工作,恐怕會比預期中還要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