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23日 星期四

血族:邁阿密(XIII)

XIII - Night 14


  茉拉拿著信上樓找到塞瑞斯時,他已經回到自己的書房,一副悠哉閒適的樣子。看來「馬歇爾」的偽裝被看破後,他已經決定徹底放開做自己。

  塞瑞斯看到茉拉出現後好奇地問,「怎麼,曼裘特應該不難對付吧?」

  「顯然對布萊恩來說是小事一樁……」茉拉回想起剛剛目睹的驚人場面,手中遞出了信,「覺得如何?」

  「啊,好古老的暗碼。」

  塞瑞斯接過信後簡單翻譯了一下,信件內容基本上與茉拉交代的一致。

  「米利克斯現在對你防備心很強,他大概會懷疑曼裘特已經被控制住了。」塞瑞斯說到這忍不住笑了,「那個怕死的膽小鬼,腦中大概把你幻想成第二個我了。往好處想,這封信送過去他大概嚇得不敢進攻,又要延後攻擊計劃了。」

  「是嗎?」茉拉皺了皺眉,「不過一直延後也不好,難得都知道他進攻的時間了……如果他又因此延宕計畫,反而更難預料。」

  「你也可以反過來主動進攻?」塞瑞斯聳聳肩,「米利克斯膽小又怕死,之前才目睹謝克斯頓被噬魂,他現在肯定更加謹慎小心了,其實跟你的手法無關,只是任何異常狀況都可能會引起他的警戒。不過他也是傻,這裡可不是他的地盤,拖的越久……優勢越少。」

  「我也想過用計謀混進去後主動發起攻擊……但主要問題是布萊恩太容易被發現了。」茉拉皺了皺眉,「而且如果要侵入對方地盤的話,我方的戰力是否更具優勢,也是個問題。」

  「那你就去找薇薇安討論看看吧?」塞瑞斯隨口建議道,「就像我說的,反正拖下去是對米力克斯不利,有壓力的是那邊,你就穩穩著來吧。」

  「……你不是認真建議,只是懶得出主意而已吧?」茉拉冷眼看著塞瑞斯。

  「這個嘛……」塞瑞斯想了想,「應該說我在培養你獨立解決問題的能力,我沒法一直在你身邊為你遮風擋雨啊,孩子。」

  塞瑞斯說完後還悲憫地嘆了口氣,只是表情依然很敷衍。

  茉拉則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後,放棄跟他耍嘴皮,轉身離開書房。人就站在門外的布萊恩看了茉拉一眼,神情複雜。

  「他現在不用假裝馬歇爾後,倒是很愉快地做回自己了。」布萊恩酸酸地說。

  「而且還占著馬歇爾的身體。」茉拉搖了搖頭,往房間走去,「你有聽到我們剛才的對話吧?關於主動出擊的問題?」

  「他說米利克斯耗不起倒是說對了。」布萊恩想想後說,「你不用擔心,迪亞戈的根據地我去過幾次,薇薇安八成也早就研究過了。可以先跟薇薇安聯絡,讓她去確認艾維斯的狀況,假如艾維斯也能參戰,那事情會順利很多。」

  「好吧……」茉拉拿出了手機,又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著什麼,然後才撥打薇薇安的電話。

  「怎?」薇薇安接起電話,這次聽起來依然忙碌。

  「打進迪亞戈的根據地,主動把迪亞戈跟米利克斯一網打盡,你覺得怎樣?」

  「你那邊有多少戰力?」薇薇安只停頓了一下後,立刻反問。

  「布萊恩……還有兩個狼人,必要的話我會聘請醫生。」茉拉一邊說一邊捲著頭髮,對於沒有「馬歇爾」的情報支援感到些許不安,「人類我就先不計了,我想他們比較適合防守……另外勞倫現在受到宰制術的控制,必須保護我。」

  「還行……只是這樣的話,你那邊的人比較適合當機動性的斬首小隊。」薇薇安邊說邊思索著,「我這邊可以派一批人去進攻,吸引他主力部隊的注意,迪亞戈可能會出來迎戰,但米利克斯這種幕後黑手應該會躲在據點內,那邊就交給你了。」

  「那艾維斯呢?你有辦法讓他參戰嗎?」

  「我得派人去確認。」薇薇安語氣也不太肯定,「我等下把迪亞戈作為據點的那棟大樓傳給你,雖然有簡略的內部結構圖,不過不保證完全正確,我會把米利克斯可能藏匿的位置標示出來,到時候真的開戰,如何揪出那傢伙就得靠你們了。」

  「關於尋找米利克斯……我有一個想法。」茉拉說道,「曼裘特剛才已經被我逮住了,他也是至高王座的人。我若控制他跟勞倫的記憶,讓他們以為是曼裘特將勞倫救出後,兩人合作將我制伏,並送去給米利克斯,米利克斯應該會想直接見我並審問我才對。」

  「有……機會。」薇薇安也認同,「只是很冒險,你如果做好準備要冒這個險,我也贊同你的計劃,但也要有備案,必須有人去接應你。」

  「讓你借我的人假裝成曼裘特的人手吧,他本來就帶了四個人來找我。」茉拉哼了一聲,「……我們都各自先安排一下吧,米利克斯原本打算在明天日出時行動,所以還有點時間。」

  「我先讓寇爾撤回來……」薇薇安安排了一下,「你那邊如果確定好戰術再聯絡我,然後告訴我你什麼時候會行動,我這邊先把攻擊小隊準備好。至於艾維斯……我還是聯絡看看好了。」

  「可以,那就之後再聯絡吧。」茉拉說完便掛上電話。

  布萊恩則立刻開口,「假裝被逮捕的計畫有點危險,你跟米利克斯接觸後,他很可能馬上對你使用宰制術。」

  「如果我是被木樁釘住的狀態呢?」茉拉問道,「我知道這也很危險,而且我還在想該怎麼讓你跟到裡面而不被發現……但是,這應該確實是能最快『找到』米利克斯的方法。如果你能跟進去的話,以你的速度,應該能先發制人。」

  「我要怎麼跟進去?」布萊恩確認道,「扮成曼裘特帶去的手下之一?」

  「或是請醫生對你用朦朧術,還是你有更好的建議?」

  「醫生……假如,他手上的人沒有能用超感術看破醫生的朦朧術的人,或許可以。」布萊恩思考了一下,「你的作戰方式可行,雖然冒險但很有效率。最大的威脅大概是,假如米力克斯先讓人檢查曼裘特與勞倫的靈光,如果最壞的狀況發生,我會馬上拔出你的木樁,由你決定要繼續進攻還是撤退?」

  「你也不確定迪亞戈陣營有沒有會超感術的人嗎?」

  「應該有,但不確定他會怎麼使用。」布萊恩搖搖頭,「不過你這個戰術確實是目前最有效的,雖然冒險,但回報也高。」

  茉拉點了點頭後,突然露出無奈的表情,「那,你知道怎麼聯絡醫生嗎?」

  「知道。」布萊恩點點頭,「其實我跟馬歇爾都有他的聯絡方式,只是之前都交給他去處理。我先去聯絡醫生過來集合,你自己做好準備。」

  「那麻煩你聯絡醫生……還有拘束好曼裘特後給他一些鮮血讓他康復。」茉拉講完後自己也對於交代布萊恩辦事的狀況覺得不太對勁,忍不住搖了搖頭。

  布萊恩似乎沒發現茉拉的尷尬,立刻告退去處理了。而茉拉再度轉身回到書房。她雖然對塞瑞斯感到火大,但不會否認塞瑞斯的能力,更幸運的是他現在似乎還有興致給予茉拉些許協助,而她不打算隨便放過這份隨時都可能消失的善意。

  更重要的是,她也打算盡可能延長這份善意的期限。



  茉拉踏入書房時,看到塞瑞斯還在一邊喝紅酒,一邊無聊翻書。

  「你正在消耗我繼承的遺產。」茉拉走進書房說。

  「喔,那可真抱歉。」塞瑞斯又喝了一口,「難怪我覺得這紅酒變好喝了,原來是因為它是我搶來的。」

  「……」茉拉做了個深呼吸後,逕自拉了張椅子坐在塞瑞斯旁邊,「請教一個宰制術的問題。我現在想要讓曼裘特以為他趁布萊恩外出的時候伺機救出了勞倫後,兩人將我用木樁穿心後帶走。我如果直接操控記憶到他們以為自己已經打倒我,即將開車到迪亞戈的地盤,他們會起疑嗎?你認為我還需要做什麼保險嗎?」

  「你如果宰制術做的夠完美就不會有事,假如你會朦朧術就更好了,可惜你不會。」塞瑞斯遺憾地說道,「話說回來,你直接控制勞倫用朦朧術帶你進去……然後沿路控制幾個遇到的士兵帶你進去找人?」

  「我自己進去太不保險了吧。」茉拉皺眉。

  「勞倫是朦朧術大師,朦朧術高階可以一次隱藏多人。你應該還會找醫生吧,醫生也同樣可以掩護多人。」塞瑞斯說,「不過你原本的計畫也有好處,更容易讓米利克斯大意,你可以自己衡量看看。」

  「嗯,那我決定照舊了。」茉拉說道。

  「加油~」

  塞瑞斯輕快地朝茉拉舉杯,茉拉則立刻伸手奪過他手中的酒杯,洩憤似地一飲而盡。

  「喔,不用客氣,反正這本來就是你的。」塞瑞斯點點頭,「你準備何時出發?」

  「今晚,怎麼?」茉拉把空酒杯放回桌上。

  「不錯啊。」塞瑞斯漫不經心地點點頭,「說不定我會去看看熱鬧。」

  「隨你高興吧。」

  茉拉嘆了口氣,揮了揮手準備離開。對於塞瑞斯這種什麼都不在乎又欠揍的人,儘管茉拉的性格仍免不了想跟他一爭高下,但也確實想不出任何手段能治的了他。現在茉拉這些對抗的舉止除了單方面的出氣外,更多的是嘗試讓塞瑞斯持續覺得「有趣」。

  她直覺認為,當塞瑞斯覺得百無聊賴的時候,就是他撒手不管茉拉的時候。而這件事絕不能在她還沒得到需要的知識跟力量前發生。



  離開書房後,茉拉又分別跟布萊恩和薇薇安確認方針,算是做了最後的行前準備。其餘的戰術安排得要等到明天才能進行,到了明天,一切就會有個結果。

  而窗外夜色漆黑如墨,已過午夜的現在,灰堡也逐漸平靜下來,但茉拉的內心仍然焦躁,她也知道,這棟豪宅裡至少還有一個人跟她是一樣的。

  茉拉推開了客房的門。

  裡面的青年比茉拉更加高胖,一頭濃密的黑捲髮有些凌亂,卻有著和茉拉神似的五官。茉拉推開門時,他正焦慮地在房中坐立難安。聽到開門的聲音後他才抬頭,終於停止踱步跟四處翻看。

  茉拉走進房內,有些僵硬地對卡洛斯笑了笑,「會餓嗎?」

  「……呃,不會。」卡洛斯回答後才搖搖頭,「等一下,不對,你先把事情解釋清楚吧?!」

  「我是來解釋的沒錯……只是先關心一下你會不會想吃點東西。」茉拉撥了撥頭髮,難得顯得有點徬徨,「喝的呢?你會渴嗎?」

  「不會。」卡洛斯很果斷地回答,又擔心地問,「你……真的沒有惹上什麼麻煩或危險嗎?」

  「你先坐吧。」茉拉幫他拉了張椅子後,自己也坐在對面。

  「好。」卡洛斯坐下,緊張讓他下意識地正襟危坐。

  「好,那麼,我答應你的……但你要先靜靜地聽我說完。首先……你所認識的克萊芮塔,確實已經在那晚夜店的大火中死了。」茉拉解除生命的假象,然後拉起卡洛斯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現在並不是活人,而是一個血族──也就是俗稱的吸血鬼。你提到的金髮混球,就是把我變成吸血鬼的人。」

  茉拉看了看卡洛斯,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他對姐姐的話感到混亂。她是可以對卡洛斯說謊,她甚至可以用上宰制術,讓卡洛斯對她的謊言毫不懷疑。或許那樣反而比較容易些,但,她不想那麼做。卡洛斯是她唯一在乎的親人,而他應該有得知真相的權利。

  「這件事事發突然,但……也不能說是完全違背我的意願。重點是,我現在已經脫離了人類生活,生活在血族的社會。那個金髮混球是血族中地位非常高的人,作為他的血子──就是被他咬的人──我完全繼承了他的地位,也包括這棟房子還有龐大的資產,當然,也包括了隨之而來的爭鬥跟危險。所以,關於你的問題……麻煩跟危險是有的,但,我目前還能應付。」

  「……」在茉拉講完後,卡洛斯陷入了完全的沉默,他有些傻眼地看著茉拉,然後幾次想開口最後卻又放棄。

  他就這樣呆滯又困惑的開口閉口幾次後,終於擠出一句話,「先確定一下,這真的不是整人節目?」

  「很遺憾,不是。」茉拉搖搖頭,「我知道很難相信。」

  茉拉又打開了手機的自拍鏡頭,示意卡洛斯看著,然後將鏡頭對著自己,「你看。」

  「……」卡洛斯看了過去,在看見茉拉在畫面中只是一團模糊的身影後大吃一驚。隨後才慢慢放下手機後說道,「等、等一下,我整理一下,所以你現在,是吸血鬼?所以你假死是為了……隱藏你現在的身分?」

  「對,但事實上我現在確實也不能算是『活著』。」茉拉說道,「我想我應該不符合自然界對『活物』的定義。」

  「這……」卡洛斯好像漸漸明白了些什麼,神色轉趨悲傷,片刻後才有些遲疑地問,「所以你,現在已經無法回到過去的生活了……是嗎?可是你現在看起來跟從前沒有兩樣啊?!」

  「只是假象而已。」茉拉搖了搖頭,「我現在無法照到陽光,必須要喝人血才能存活,而且,我也完全不會變老了。」

  「噢……」卡洛斯低下頭,然後深吸幾口氣後又問道,「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你剛才說了,這裡還有吸血鬼之間的爭鬥什麼的……你得跟其他吸血鬼打仗?」

  「現在是有些麻煩要處理,不過……我想不會有事的。」茉拉笑了笑,「我也是大致安排好了才有空來找你的。」

  「可是!你本來也只是個普通大學生!忽然要跟其他人打仗什麼的……」卡洛斯焦急地說,「你真的不考慮離開這裡嗎?我們一起逃走,你說你不能曬到太陽,但白天我可以照顧你……」

  「別擔心,成為血族後,我有獲得一些特殊的能力,而且我身旁還有些很厲害的血族跟人類能保護我。」茉拉搖了搖頭,然後起身抱住卡洛斯,低聲說道,「『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為主與我同在』。」

  卡洛斯也僵硬而緩慢地回抱住茉拉。他又試著說了很多話,但都是支離破碎的,茉拉聽得出他在試圖說服自己離開,可是吸血鬼的世界對他來說太陌生了,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組織語言。

  卡洛斯最後只能沙啞地問道,「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最好不要。」茉拉憂傷地微笑,輕輕摟著他的肩膀,「你到這裡來並不安全,其他血族可能會試圖綁架你來威脅我……但我可以讓你忘記這一切,用我的能力,我可以讓你認為你在這裡證實了我的死亡,你沒有見到我,也不知道什麼吸血鬼。等你回到哈特維爾後,你會為我的死亡悲傷,但那股悲傷會漸漸變得遙遠,而你也會有你自己的生活,我相信你會過得很好的。」

  「……你的意思是,我們之後最好連聯絡也不要嗎?」卡洛斯悲傷地看著茉拉,逐漸理解了兩人已經身處不同世界的事實,「難道沒有辦法挽救嗎?比如讓你從吸血鬼變回人類?」

  「所以我才說,我可以讓你忘記我變成吸血鬼的事,如果你覺得這樣對你來說會比較容易的話。」茉拉還是淡淡地微笑,「但還能看到你一次,我很高興……雖然你擅自跑來這件事我很不高興。」

  卡洛斯露出掙扎的神情許久後搖搖頭,「讓我保留這些記憶吧,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他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至少要,有人記著你的事情……」

  茉拉將椅子拉靠近卡洛斯一些,靠著他說道,「就算你不記得這些吸血鬼的事,我相信你還是會記得我的,我只是……不希望你因此痛苦。」

  「……不會,我希望能記住真相。」卡洛斯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至少我未來想起你,就可以告訴自己你大概正在邁阿密海灘享受你的有錢人生活。」

  「還有我青春永駐的美貌,不要太羨慕我。」茉拉也開玩笑道。

  「呵呵……」卡洛斯終於露出一個比較自然的笑容,他努力收起臉上的陰霾,深吸一口氣後說道,「我……留在這會給你添麻煩吧,我也不想讓你還要費心照顧我,我會盡快訂機票回去的……你,你說過你不會有事的,對吧?」

  「我跟你保證,我不會有事的。」茉拉說道,「我請人幫你訂機票吧,這段時間你可以先留在這裡,我會請人來服侍你。」

  「啊,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機票就先謝了。」卡洛斯拍拍茉拉的肩膀,「快去忙吧,不用顧慮我,我……可能沒法馬上接受這些,但就像你說的,我終究會想通的。」

  「事實上,我要去睡了。」茉拉又帶點無奈地笑了笑,「早安。」

  「喔……對,現在是你的睡覺時間。」卡洛斯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早、早安。」

  茉拉微微一笑,又看了弟弟一眼後,轉身關上了房門。

  


  「沒有我想像的那麼歇斯底里,太溫和了,我還以為會有更多戲劇化的場面。」

  茉拉回過頭,看到熟悉的身影靠在牆邊,臉上欠揍的笑容跟嘴上輕鬆的語氣幾乎已經讓馬歇爾原本的形象在茉拉心中蕩然無存。

  「馬歇爾,幫我訂機票。」茉拉瞪了他一眼後說。就算知道跟塞瑞斯生氣也沒用,把她的真情流露當肥皂劇看還是超過了茉拉能忍受的下限。

  可惜塞瑞斯沒有半點眼色,也不會見好就收。

  塞瑞斯繼續說道,「你剛剛說了個很有意思的提議,只是你搞錯對象了。你該做的不是讓他忘記你,而是讓自己忘記他……這樣你就沒有弱點了。」

  「不要。」茉拉轉過身正對著塞瑞斯,狠狠地瞪著他好半晌後才轉頭走回房間。

  而茉拉身後,塞瑞斯愉快地笑出了聲,很難想像他可以用馬歇爾的聲音笑得讓人這麼令人不快。

  茉拉加快了腳步,像是要把那惱人的笑聲拋在腦後。



  決戰之夜像是轉瞬間就到來。

  茉拉醒來之後,就迅速跟布萊恩各自進行必要的安排。茉拉忙著宰制勞倫跟曼裘特,在她的計畫中,最關鍵的環節就是勞倫跟曼裘特要順利將「被制伏的茉拉」送到米利克斯面前。布萊恩則忙著交代其他人作戰計畫。布萊恩跟三名薇薇安派來支援的人手會跟著茉拉的車隊進去,醫生會帶著一名狼人用朦朧術潛入,另一名狼人則會跟著薇薇安攻入正門……這些計畫都是茉拉昨晚想好的,說實話她不確定這樣是不是最穩妥的計畫,但或許,本來就不可能有最穩妥的計畫。

  至於薇薇安,她則是秉持著盒做的態度,跟茉拉聯繫。

  「這戰術很冒險,但……想想反正最冒險的人不是我,我就沒什麼好抱怨了。」薇薇安聽完茉拉的安排後表示,「好消息是我聯絡到艾維斯了,他說他會看情況出手幫忙,對我們來說已經算是最好的回應了。」

  「知道了,總之,我們各自做好各自的任務就好。」茉拉說道,「別忘了幫我留意一下達米安。」

  「我會的,希望之後還能看見你。」薇薇安淡淡地回應道。

  「你不用操心。」茉拉也淡淡地說完後就掛了電話。

  萬事備妥後,茉拉只能大膽跳出信心之躍──她用木樁貫穿自己的心臟,徹底陷入沉睡。以自己為餌,闖入敵人的地盤。



  漫長的昏迷後──

  宛如腦中迸發一聲巨響,木樁從茉拉的心臟被抽出。茉拉瞬間恢復意識,反射性看向四周。眼前火光噴起,怒吼聲和尖叫聲同時從四面八方竄入茉拉的耳中。

  混亂中,茉拉迅速定下心來環顧一圈。薇薇安的手下和其中一名狼人圍在茉拉身邊,布萊恩手持血刃站在她身側,醫生已經衝到最前面,雙手的火焰噴射器釋放出大量的烈焰,阻擋了想要衝上前的敵人。
  
  從周圍的環境看來,茉拉等人是在一座宅邸的大廳內,空間寬敞。

  眾人正前方是一座往上的大階梯,階梯上站著迪亞戈,以及一名身穿中世紀貴族服飾,看上去面貌相當刻薄嚴肅的男子。

  不用問也知道,他就是米利克斯。那股高傲又睥睨眾人的態度,似乎是至高王座的人的共同氣質。

  在迪亞戈與米利克斯身前,還有六名血族和十幾名人類護衛立於台階下。看起來他們似乎本來打算上前,但是被醫生的火焰噴射給擋住,布萊恩才趁機拔出了木樁。

  「茉拉‧蕾娜!不准抵抗!臣服於我的一切命令之下!」米利克斯看著眼前驚變的事態,憤怒地瞪大了眼,以宰制術朝茉拉咆嘯。

  「是你該聽從我的所有命令!米利克斯!」茉拉也抽出教鞭對空劈下後喊道。

  但米利克斯狀態如常。隨著兩人的宰制術雙雙落空,戰局也迅速展開。
  
  布萊恩的身體再度化為血紅色的風暴席捲敵人,米利克斯的手下中大多數的人類都在血色風暴中不支倒地,只有少數人類部下也僥倖撐住,留下了一口氣,血族的部下則勉強閃躲支撐。
  
  米利克斯看到眼前的戰況,只思考了一瞬後便以宰制術對茉拉喊道,「沉睡!」

  這次宰制術發揮了效用,茉拉應聲倒下,陷入沉睡。但米利克斯也知道,這無法持續太久。

  「拚死攔住他們!」米利克斯毫不猶豫地轉頭對迪亞戈說完後,就往樓上衝去。
  
  迪亞戈的身體忽然化為大量的蝙蝠襲向布萊恩,黑色的蝙蝠瞬間將布萊恩包圍,但紅色的身影也毫不遜色地在蝙蝠群內遊走做出反擊。
  
  薇薇安的四名手下想繞過兇惡的風暴追擊米利克斯,卻被敵方的四名血族攔下,同時另外兩名米利克斯的手下伺機繞到茉拉身旁,但正要下手之時,一直沉默站在茉拉身後的勞倫終於出手,遵從宰制術的命令,保護茉拉。

  位於前方的醫生持續噴火,解決了剩下的敵方人類,而狼人也跟其中一名敵方血族打了起來。
  
  當茉拉醒來時,正看見一大群的蝙蝠正包圍著布萊恩,而布萊恩再度化為血色風暴,黑色的蝙蝠群與血色風暴瘋狂糾纏。

  「米利克斯往樓上跑了!」不知是誰對茉拉喊道。

  「曼裘特,跟我來!」茉拉往樓上跑去。

  曼裘特立刻遵從命令,跟上茉拉的腳步。勞倫將眼前敵人迅速逼退後也立刻跟上。茉拉帶著兩名受宰制的俘虜跑上階梯,暫時拋下一樓混亂的戰場,踏上相對安靜的二樓。

  二樓的長廊在茉拉眼前展開,卻不見米利克斯的身影。走廊沿路的幾個房間的門都沒有關上,也同樣沒有任何動靜。茉拉試著側耳細聽,卻只聽到風聲。

  「米利克斯,出來!」茉拉一甩教鞭喊道,片刻後看二樓仍毫無動靜,又一次喊道,「給我滾出來!米利克斯!」

  然而,周圍還是一片寧靜,米利克斯彷彿已經離開二樓。

  但下一秒,勞倫忽然動了起來。他注意到了某個茉拉沒發現的異狀,主動擋到茉拉面前。茉拉順著勞倫的目光看過去,才發現有一團黑影正從地面高速朝三人的方向移動。

  勞倫雖然早一步發現,但他的身體無法阻擋沒有形體的黑影,那團黑影穿過了他,隨後拔地而起,籠罩住茉拉。
  
  茉拉的四周先是陷入一片漆黑,接著,宰制術的力量開始直接湧入她的腦中!她不及驚愕,只能費盡心力抵抗,直到眼前再度恢復光明──是曼裘特將茉拉從陰影中拉了出來。
  
  「服從我的命令,米利克斯!」茉拉不及站穩,便用教鞭抽向黑影怒吼道。

  下一秒,那團陰影停在了空中,不再繼續攻擊茉拉。

  「去叫迪亞戈停止攻擊!」茉拉立刻指向樓下。

  那團陰影迅速地往樓下衝了過去,幾秒鐘後,下方的激鬥聲便逐漸平息。待茉拉走下樓梯時,大廳的情況已和剛才大不相同。

  現出原形的米利克斯跟迪亞戈神色木然且僵硬地站在一旁。米利克斯剩下的部下,還有迪亞戈的部下大多已經投降或是被擊殺。布萊恩等人成功控制住了下面的戰場,不過醫生、薇薇安的下屬與狼人看起來受傷都不輕,正在趁著空檔休息療傷。

  但儘管室內的戰火停歇,屋外卻仍有激烈的戰鬥聲,看來薇薇安的援軍與外面的敵人還在交戰。

  「去用木樁把米利克斯釘住。」大致觀察了下戰場的狀況後,茉拉對曼裘特說道。

  曼裘特立刻上前,從布萊恩手中接過木樁將米利克斯壓制後,貫穿了他的心臟。

  認定戰場得到控制後,茉拉示意布萊恩跟著自己,然後走到門邊推開了門。外頭果不其然是混亂的戰場,茉拉開門的瞬間,一隻個頭特別巨大,將近3米高的狼人正把幾名吸血鬼打飛。

  「投降吧,你們的主子已經被制伏了。」茉拉對著特別醒目的敵人用宰制術喊道。

  那頭高大的狼人轉向茉拉。他沒有成功被宰制,反而被吸引了注意力,發狂地衝向茉拉。布萊恩與勞倫雙雙上前阻擋,但那隻狼人的力量驚人,竟然將兩人同時打退了好幾步!
  
  對茉拉來說,只覺得眼前一花,接著一片毛茸茸擋住了所有視線。

  布萊恩衝上前,朝那隻巨大的狼人揮劍,血刃在那隻巨大的狼人身上留下深可見骨的傷口,但對方憑藉狼人強硬的體質,竟然硬生生扛下了這劍。

  「沉睡!」茉拉揮鞭打中眼前的毛茸茸後大喊道。

  這次茉拉的宰制終於成功,高大的狼人倒下後陷入短暫的沉睡。布萊恩正要揮劍斬下他的腦袋,卻被茉拉攔住──她無法確認眼前的狼人是不是達米安。

  片刻猶豫後,布萊恩只好先一劍將狼人釘在地上。而對方幾乎是同時甦醒。

  「聽從我的命令。」茉拉給他一鞭後命令道。

  但這回,那頭狼人沒有乖乖聽話,反而在這一鞭之下更加狂怒。他身上插著劍,強行從地上起身,身上的傷勢讓他看起來反而更加恐怖。

  布萊恩迅速問道,「還是不能殺嗎?」

  茉拉只得用目光掃過眼前的狼人,試圖尋找任何線索,而布萊恩的劍也一吋一吋地被那頭狼人的怪力拔出。就在劍身幾乎要脫離地面時,茉拉終於注意到他的雙爪上都各有一個不太明顯的毒蛇刺青,只是因為狼毛的關係而看不太清楚,而達米安並沒有這樣的刺青。

  「殺!」茉拉當機立斷喊道。

  布萊恩立刻從手中變出一把紅色雙手大劍,衝向巨大的狼人,一記俐落的斬擊將他的腦袋斬飛。

  看著巨大的狼人倒下,身體變回人類後,茉拉才真正鬆了口氣。這只是個穿著皮衣皮褲,一身暴走族打扮的雞冠頭壯漢。

  而此時茉拉才終於得以觀察眼前的戰場。

  門外是由狼人與部分血族構成的戰線,而面對的則是在外圍薇薇安所率領的部隊,雙方正展開激烈的對決。

  薇薇安的部隊靠著強大的火力攻擊,而狼人這邊則依靠皮糙肉厚強行拉近距離,雙方目前還算是勢均力敵。

  「去支援對面。」茉拉對曼裘特說道,然後跟布萊恩說,「我們先回去裡面。」

  茉拉關上門,帶著布萊恩和勞倫退回屋內。大廳的情況跟剛才沒什麼不同,臨時組成的同盟看到茉拉回來,不約而同抬頭看著她,像是在觀察她的下一步。

  布萊恩說道,「我們最好趕快讓迪亞戈跟米利克斯去制止他們的部下,有他們出面制止,敵人的反抗會弱很多,否則現在看來就算打贏了,雙方也是死傷慘重。」

  茉拉走到迪亞戈面前,緩慢而冷靜地對他說道,「老實服從我的命令。」

  挾帶著剛才戰勝米利克斯的餘威,茉拉能感覺到,自己發揮出了至今最強的一次宰制術威力。而迪亞戈又一次地,受到了宰制。
  
  但就在這時,布萊恩跟勞倫忽然又擋到了茉拉身邊,擺出戒備架式。

  一個人影坐在樓梯的扶手上滑了下來。
 
  俐落的金色短髮、仍然俊俏到可恨的五官,襯衫隨興地放著最上面兩顆扣子沒扣,卻毫無髒汙。艾維斯一臉好整以暇的模樣,看來是很早就入侵了米利克斯的住處一直在觀察狀況。

  「恭喜恭喜,你竟然真的能解決米利克斯,還控制住迪亞戈了。」

  艾維斯邊鼓掌邊說道,同時身上散發出一股強大且無法忤逆的氣勢。茉拉明白,那是威嚴術最高階的效果。

  「告訴我達米安在哪裡。」茉拉皺眉看了艾維斯一眼後,轉向迪亞戈問道。

  「在地牢。」迪亞戈輕聲說道。

  一旁的艾維斯身影動了一下,忽然出現在米利克斯身邊,他一把拎起了昏迷的米利克斯。

  「你繼續忙,不用管我,這個人我先帶走了。」

  「去叫外面那些狼人停手。」茉拉對迪亞戈說道,然後看向艾維斯,「你帶走他要幹嘛?他是我制伏的,我起碼要知道原因吧。」

  「交給改革聯盟的人交差啊。」艾維斯輕鬆地說道,「只要拿這個塘塞一下,他們就不會有太多意見了。趁現在薇薇安跟迪亞戈都沒空管我,趕快把這件事情搞定,節省麻煩。」

  「是嗎?但我原本想親手解決『殺父仇人』的。」茉拉歪了歪頭,「打都是我們在打,你倒是愉快地撿了便宜。」

  「我剛剛一直隱藏在暗處戒備啊,假如你無法制伏米利克斯我就出手了。」艾維斯聳聳肩,「我也沒料到我竟然完全沒有出場機會啊,不愧是塞瑞斯的繼承人,深感佩服。」
  
  於此同時,迪亞戈去外面喝令停止戰鬥,從聲音聽上去,外頭的戰火似乎平息了些,只是仍未完全停歇。

  「……那你走吧,最好別讓他在城市亂來了。」茉拉想了想後似乎也懶得阻止,甚至還微笑著跟艾維斯揮了揮手。

  「感謝。」艾維斯向茉拉行了個禮後,人影瞬間就不見了。

  布萊恩嘆了口氣,看看狀況後說道,「先下去把達米安先生救出來,然後再到外面跟其他人會合?」

  「嗯,走吧。」茉拉也實在懶得多惹事端。



  茉拉和布萊恩依著地圖,毫無阻礙地抵達地窖,在陰暗的地窖中找了一圈,總算找到渾身是傷、被數條鐵鍊綑綁的達米安,他看上去傷痕累累,身上還插著兩把銀刀,意識不清。

  「先確認一下他的靈光吧。」茉拉面色凝重地對布萊恩說道,「保險起見。」

  「唉,其實在我看來狼人的靈光都是一樣的。」布萊恩看了看後說,「他是真的傷重到快死了,應該是達米安本人沒錯,就算不是……他其實也奄奄一息了。」

  「那現在……直接把刀拔出來就行了嗎?」茉拉聽布萊恩這麼說也有點緊張。

  「先不要動好了……我們把人帶出去,然後讓醫生看看?」布萊恩提議,「他雖然是殺手,但真的會醫術。」
  
  兩人雖然是小聲交談,幾句話後卻聽到了呻吟聲。重傷的達米安顯然還聽到了動靜,緩緩甦醒,只是看來還是不太清醒的樣子。

  「茉拉……是你嗎?」他的聲音很沙啞,連說話都很吃力的樣子。

  「你去把醫生帶來吧,盡快。」茉拉對布萊恩說道,然後柔聲對達米安說道,「是我,你別多說話。」

  「好。」布萊恩說完後馬上就離開了。

  「哈……哈……」達米安輕聲說道,「我,什麼都,沒跟他們說……對不起,塞瑞斯,其實有告訴我親王的沉眠地在哪,但我答應過他不會告訴別人……你們血族的親王……就在……」

  達米安不顧茉拉的阻止,似乎執意想將情報告訴茉拉,但意識敵不過傷勢,他沒有把話說完,就再度昏了過去。茉拉連忙上前想確認他的情況,但在茉拉身後,卻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唉,真慘。其實那個地點說出去也沒關係的。」

  是馬歇爾,不對,是塞瑞斯。

  「……你如果不是來幫忙的就可以出去了。」

  茉拉惡狠狠地轉頭,正想給塞瑞斯一個狠瞪,卻發現身後的人樣貌不如他所想。

  不是馬歇爾的身影,而是一名金色長髮,英俊高挑的青年。他的長髮隨興地在身後紮成一束馬尾,深邃的雙眼中含著濃郁的笑意。跟茉拉在塞瑞斯宅邸的書房中看到的畫像一模一樣。像是古典名畫中的美男子走出畫中,又像是古時候的貴族穿越了時代。

  他朝茉拉眨眨眼,「你怎麼這麼生氣?我可是一路跟在你們身後,守護著我的繼承人啊。」

  就連他的聲音也跟馬歇爾不一樣了,更加具有磁性,一種會自然而然讓人入迷的嗓音。

  「……你這是想幹嘛?」茉拉也不禁有點愣了。

  「嗯?喔,這是朦朧術的效果啦。」塞瑞斯笑著解釋了一下,「因為你知道我是塞瑞斯,所以你看向我時會預期看到塞瑞斯,才能看見我這副模樣。」

  塞瑞斯溫和地笑著,「只是一時興起罷了,想讓你有機會多看看你的血父英俊的臉龐,感受一下我的魅力,畢竟以後沒太多機會了。」

  「放心,他是狼人,只要沒死,這些傷就算不了什麼啦。」塞瑞斯走到達米安身邊查看了一下後,朝茉拉招招手,「跟我來吧,順便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打算在這邊等布萊恩回來,就算是英俊的血父也無法讓我改變心意。」塞瑞斯的發言讓茉拉再度回到現實,恢復冰冷的表情看著塞瑞斯說。

  「唉,孩子。」塞瑞斯無奈地笑著,「別讓我逼你啊。」

  「……」茉拉瞪著塞瑞斯好一會,最後才放棄地「嘖」了一聲。

  「走吧,布萊恩應該快回來了。」塞瑞斯轉身走出牢房,「我帶你去看一下親王陛下藏在哪。」

2021年12月20日 星期一

[兇案疑雲:西部篇] 血色的修羅 (4)

  荒溪鎮的教堂再也沒有平日熱鬧卻和平的景象。教堂的大門緊閉,被簡單地用木板擋住,附近有幾個看上去漫不經心,手上拿著酒瓶的醉漢蹲在路邊,令人退避三舍。對於法外社會有所了解的人會看出他們其實是黑棘幫的小弟,醉態只是裝出來的,實質上是在盯哨,但究竟有沒有喝酒瓶內的酒倒是不好說。

  偶爾會有一兩個行人經過,或是以悲傷的神情看了眼教堂後快步離去,如今寂靜已經如死亡一般降臨在這座教堂。

  而一串馬蹄聲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寧靜。兩匹帶著黃沙而來的駿馬一前一後停下,翻身下馬的是兩個風格迥異卻都相貌姣好的美女,為首的那人看了周圍一眼後,便逕自走到教堂門口,拿開木板走了進去。

  身為黑棘幫的大小姐,她自然不會受到任何阻攔。



  再度回到教堂內部,神父的屍體已經被搬離,但現場仍大致維持被發現時的樣子。黎歐娜跟蘿莎莉亞簡單地討論幾句後,決定先分頭仔細搜索教堂,之後再去教堂後方的神父住所。

  偌大的教堂是兩人幾乎每週日都會造訪的場所,但這麼仔細搜索還是第一次。兩人各自默默地進行必要的檢查,最後是蘿莎莉亞先有了發現。

  「這裡。」蘿莎莉亞對黎歐娜招了招手。

  兩人站在看慣的告解室前面。蘿莎莉亞向黎歐娜示意她方才發現的玄機。告解室與地板的交接處,其實並非完全密合,若沒有經過這樣仔細的檢查,是絕對不會發現告解室並非鎖死地面,而反倒像是在遮蓋底下的什麼,而附近的地面上也留有不少淺淺的刮痕。

  仔細確認沒有陷阱後,兩人合力推動告解室,而底下隱藏的暗門也顯露於兩人面前。暗門底下是一條往下的階梯,通往黑暗的未知處。

  兩人順著階梯往下,用蠟燭點燃了掛在牆上的油燈,昏黃的燈光照亮的是眼前意外開闊的空間。古老的石壁和地板顯得頗為粗糙,也令人聯想到以前的地底墓穴,但這裡卻沒有相關的擺設,取而代之的是過去曾經擺放過床鋪或其他大型家具的痕跡。但最令人在意的是地上少許的食物殘渣和近期被使用過的繃帶。

  在開闊空間的最底端是一條走道。兩人順著走道前進後不久就看到一條岔路,岔路的底端是一道往上的樓梯,但走道的底端仍在光照無法觸及之處。

  「我們先看看那個樓梯會通往哪邊如何?」蘿莎莉亞提議。

  「也行。」

  兩人爬上樓梯後,眼前又是一扇地板門,蘿莎莉亞伸手推了推,但門顯然是鎖住的。

  「……上面應該就是神父住所吧?」黎歐娜看著岔路的方向想了想後說,「先往另一邊吧?」



  走道的狀況與岔路又不相同,這裡看上去更新一些,判斷起來應該是先有那處開闊空間,之後連通了岔路,最後才有人再挖出這條走道。兩人提著油燈走了數分鐘,卻發現走道意外地長,而前方仍毫無盡頭的跡象。

  兩人沒有說話,但腳步不約而同加快了起來,而快步逐漸變成了奔跑。兩人的腳程跟體力自然都不差,但即使如此,竟然還是花了15分鐘左右才抵達盡頭。若照一般人走路的腳程,可能要走上半小時。

  走道的盡頭又是一道往上的樓梯和地板門。不需要極佳的方向感也能判斷,這裡應該已經遠離城鎮中心,到了郊區或是接近郊區的地方。而兩人臉上掩不住困惑,想不透這條走道的用處和神父與此的關聯。

  蘿莎莉亞上前推了一下地板門,發現門竟然沒鎖後,先是輕輕地推開一條縫觀察。透過門縫能看到外面似乎是個廢棄穀倉,還擺放著一些乾草堆。

  『外面有人。』後方的黎歐娜輕輕拍了拍蘿莎莉亞後用嘴型說道。

  蘿莎莉亞想了想,接著空出一隻手拍了拍掛在腰側的一個袋子。一條紅黑黃相間的珊瑚蛇馬上爬了出來。這是西部居民都知道要遠離的生物,毒液雖然不一定會讓成年人死亡,但在荒野中癱瘓,離死神也不遠了。

  但蘿莎莉亞卻是親暱地伸手讓珊瑚蛇爬到手上,然後讓牠從門板的縫隙爬了出去。只見珊瑚蛇無聲無息地滑行,消失在乾草堆間,而兩名人類屏息以待……

  十幾秒後,一陣激烈的嘶嘶聲響起,隨即是一聲劇烈的玻璃破碎聲響。

  蘿莎莉亞瞬間推開活板門跳了出去,伸手撈回被拋到空中的珊瑚蛇。緊跟在她身後的黎歐娜則是直接朝著破碎的窗戶衝去,一個輕巧的翻身越過窗框。

  但身體還在空中,黎歐娜的餘光已經瞄到那個等在窗外的身影。

  一個結實的黑髮男性,臉上纏著許多繃帶,但應該是東方人無誤。身穿著一件常見的牛仔外套跟牛仔褲,身上也同樣有傷。而他正拿著一把跟布萊克的武器相似的大刀,擺出備戰的姿勢。

  身體下墜時,黎歐娜左手反射性抄起斷裂在窗外的木條,右手迅速拔槍,接著在落地瞬間後跳閃開,但銀白的刀光橫劈的速度更快,她只好用木條架開。

  木條碎裂成空中的木塊,那人卻不見停滯,刀勢行雲流水般地一轉,變成直直劈下的一刀,黎歐娜想往側邊閃去,身體卻來不及跟上腦袋的速度。

  眼見刀光已經逼近,那人卻突然轉了下刀柄,改而用刀背斬向黎歐娜。但儘管如此,強大的力道仍讓黎歐娜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此時蘿莎莉亞已衝到窗邊,但預想之外的發展讓她沒有立刻開槍。

  「……你會說英文嗎?」蘿莎莉亞猶豫片刻後問道。

  「……滾開!」那人用生硬的英文吼道。

  倒在一段距離外的黎歐娜這時勉強起身,不忘又從附近地上撿起一根木頭。

  「阿席那?」黎歐娜試著說出布萊克的姓氏。

  聽到「阿席那」這個名字,那人的眼睛明顯瞪大,但不及黎歐娜或蘿莎莉亞進一步反應,那人突然一口氣跳到穀倉屋頂上,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往反方向奔跑,轉眼間就消失在兩人視野外。

  「你沒事吧?」蘿莎莉亞翻出穀倉找黎歐娜。

  「有點痛,但應該還好。」黎歐娜搖了搖頭,開始觀察起周遭環境,「……這好像是多諾凡的舊農場,看來他們之間可能有秘密的聯繫,而且想掩人耳目,才會有這樣的設計。」

  「嗯……看來是這樣。」

  「所以……這跟那個亞洲人有什麼關係?」黎歐娜問道。

  「對啊?」蘿莎莉亞也想不透。

  兩人邊說邊走回穀倉內,開始分頭調查。除了明顯的生活跡象外,兩人很快找到了一張紙,而紙上赫然寫著一串英文姓名。

  『費德洛神父、亞瑟‧多諾凡、奧特林‧亞特伍德、理查‧巴克利、嘉德‧皮諾斯』。當中費德洛神父和理查‧巴克利的姓名旁已經都被打上了叉號,而寫下名字的筆跡熟練,看起來不像是不諳英語的人寫的。

  黎歐娜跟蘿莎莉亞對看了一眼,將紙條收入袋中。



  時間回到稍早前。

  在黎歐娜與蘿莎莉亞正奔向教堂之時,斯里莫在前往巴克利家的路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等一下,你不是要去亞特伍德家嗎?」斯里莫叫住了伊莉莎白。

  「喔,我剛剛去過了!」伊莉莎白精神抖擻地回答,「既然都遇到了,我就報告一下剛打聽到的消息好了。」

  「……說吧。」斯里莫也懶得在路上詢問部下的行事邏輯。

  得到警長的同意,伊莉莎白開始詳盡地把剛剛問出的內容盡數說明,並且報告了他擅自決定的人力配置。

  「我讓娜西亞留在亞瑟‧多諾凡那邊保護他了,我現在要去亞特伍德家,看能不能把他帶到警局保護。」

  「……好,那就交給你了。」斯里莫沉默了片刻後說。

  「交給我吧!」伊莉莎白自信滿滿。

  「警長……不如我先陪大小姐去吧。」一旁的約翰突然插話。

  「去吧。」斯里莫乾脆地同意。



  「……聽起來就是他們五人以前做了什麼壞事嘛。」布萊克在伊莉莎白和約翰策馬離去後說道。

  「跟亞洲人有關的壞事……」斯里莫皺眉思考著。

  談話間,三人不知不覺也抵達了巴克利家。儘管警長辦公室有形式上地將他家封鎖起來,但嚴重不足的人力讓他們無法派駐人手到現場。和教堂相同,附近只有幾個偽裝成醉漢的黑棘幫成員,幫忙盯著現場。

  斯里莫帶著布萊克和艾瑪進入巴克利家。接著,只見斯里莫站在入口處皺眉深思,布萊克把OTORO往地上一放,一人一寵開始到處翻找。

  片刻過後,斯里莫先是看了被破壞的窗戶一眼,又走到一區看起來像是廢物堆的地方,拿出了幾張看上去像是被匆匆撕碎的紙片。斯里莫馬上著手試圖將紙片拼回原狀。

  同時,OTORO很快就在一個櫃子前駐足,開始瘋狂對布萊克招手示意。布萊克偷瞄了斯里莫一眼後,立刻悄悄湊過去,接著在OTORO的暗示下翻出了暗櫃中的鈔票。布萊克迅速地點了一下,接著熟練地將粗估有兩、三千塊的舊鈔塞進衣服裡。

  「警長,你拼得怎麼樣了?」然後佯裝若無其事地詢問警長。

  「……拼不出來。」

  「啊?」布萊克這回是真的錯愕,「我、我來幫你拼吧。」

  兩個大男人開始站在桌前拼湊著一張小紙片。布萊克很快就發現警長拼不出來也不算太奇怪,因為紙片被揉爛又撕毀,上面的字跡也已經模糊,但經過一番努力,布萊克總算是將紙片大致拼回原形,並且勉強解讀出,那是一張將巴克利約出去的字條。

  『我要跟你們討回八年前的債。』

  「可能是嘉德。」斯里莫說道。

  「怎麼想都不會是嘉德吧?」布萊克下意識說道,「他頂多是要過來拿錢……」

  「八年前的債啊?」斯里莫皺眉看向布萊克。

  「嗯。」布萊克突然沉默了。

  「還是這八年前的債有什麼特殊的意思?」斯里莫看向布萊克的眼神多了幾分銳利。

  「嗯……我不太清楚八年前發生了什麼事。」布萊克擺出一副無辜的臉,或許有些太過無辜了。

  「……我覺得你好像知道些什麼。」斯里莫現在可說是死盯著布萊克了,「我建議你最好現在說出來,不然我們會誤會很多事情。」

  「沒有關係啦。」布萊克擺了擺手。

  「不要忘記你現在還是被拘留的狀態。」

  至少名義上還是。而此時艾瑪默默地往前站了一步。

  「總之……巴克利家應該沒有其他的線索了吧。」布萊克左右張望了一下。

  「那八年前的債到底是?」斯里莫不死心地追問。

  「我是真的不確定八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還是這個紙條不是嘉德給的?」斯里莫問道,「那到底是誰給的?」

  「我不大確定。」

  「我們在巴克利家找到這個東西,如果你又知道那是什麼的話,那事情就奇怪了。」斯里莫語帶威脅地說。

  「我也覺得滿奇怪的……咳,不如這樣吧,警長,我們先跟其他人會合,看看他們調查的狀況,畢竟現在時間還很早。」

  斯里莫皺眉看著布萊克,而布萊克也擺出不在乎的模樣看了回去,兩人沉默地對峙了片刻,最後是斯里莫先看向剛才被布萊克打開的櫃子。

  「你剛有找到什麼嗎?」

  「喔,我剛發現他可能藏了一些以前的東西吧。」

  「那是什麼?」

  「不是很重要。」

  「……如果是現金的話,建議你還是先交出來。」畢竟互動過好幾次,斯里莫對於布萊克的性格也多少有些了解。

  布萊克猶豫再三,才從衣袋裡抽出一張鈔票道,「我發現了一些舊鈔票,大概是這個年代的,大概是他們以前做壞事的贓款。」

  布萊克雙手拿著鈔票,一副「只給你看一眼喔」的模樣,最後又再度把鈔票收了回去。

  「總之,我覺得應該先跟活著的人確認一下,他們以前到底幹了什麼壞事。」布萊克說道,「如果是在那個年代可以賺到錢,而他們又很愧疚,我在想會不會跟人口買賣有關係。」

  「我覺得很有可能。而且他們戰後做的第一件事是蓋孤兒院。」

  「是。」布萊克點點頭,「仔細一想,孤兒院也是個很好用來掩護的地方。」

  「是……」斯里莫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我們先趕快去找活著的那些人吧。」布萊克說道,「而且我覺得與其找多諾凡或亞特伍德,不如直接找過來的那位嘉德比較快。」

  「走吧。」斯里莫點了點頭。



  另一邊,伊莉莎白剛回到亞特伍德的住宅前,立刻獲知驚人的消息。

  「呃,你是警局的伊莉莎白警官吧?」在門口晃蕩的一個男子迎上前,「我是黑棘幫的人,剛才我們在這邊盯梢的時候,看到亞特伍德外出了。我們已經讓人跟著他離開,我是留下來報信的。」

  「什麼?!」伊莉莎白瞪大了眼,「他竟然騙我!」

  那人明顯愣了一下,「呃……可能是吧。我們調查了一下,他好像是往孤兒院的方向去了。」

  「好。」伊莉莎白馬上振作精神,「約翰,我們走!」

  「好的。」約翰一臉平靜。

  「可惡,他竟然騙我!」伊莉莎白上馬後不忘抱怨。

  「確實,他這樣實在太狡猾了。」約翰仍然一臉平靜。

  主從倆的駿馬一前一後朝著孤兒院奔去。



  以荒溪鎮這樣規模的鎮來說,有孤兒院並不算是太稀奇的事。但荒溪鎮孤兒院成立的年代之早跟規模之完善,卻是十分罕見。其中費德洛神父跟亞特伍德的促成更是廣為人知,而他們也是自那時起,就成了荒溪鎮居民眼中的大善人。

  伊莉莎白跟約翰趕到孤兒院時,剛好看到亞特伍德從孤兒院走出,正要搭上他的馬車。匆匆的馬蹄聲讓他抬頭,並在看到兩人時愣了一下。

  「啊,警官,下午好。」

  「你不是跟我說你不會外出嗎?!」伊莉莎白質問道。

  「我只是突然想到有些事情,來這邊處理一下,我正要回去了。」

  「你來處理什麼事?」

  「喔,也沒什麼。只是你也知道我都會固定來捐款給孤兒院。」亞特伍德說道,「我是來這裡確認一些帳務上的事情。」

  「帳務上的事情?」伊莉莎白皺了皺眉,「我剛已經從亞瑟那裡得知,你們是用之前賺到的錢,蓋了這座孤兒院。」

  亞特伍德看著伊莉莎白,嘆了口氣,「是的。我們蓋了這座孤兒院,另外還提供這些孩子後續學習跟就業的費用。」

  「你知道你在這個節骨眼說這些事情,都顯得非常可疑嗎?」伊莉莎白一臉不滿。

  「沒關係,你們要逮捕我也可以。」亞特伍德對於伊莉莎白的說法卻異常平靜,「我只是來這邊做些必要的安排。」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要請你跟我們回警局一趟。」

  「可以。」

  「……我們需不需要問一下院方剛才到底跟他說了什麼?」約翰靠到伊莉莎白耳邊小聲問道。

  「喔,好。」伊莉莎白點頭,「約翰你去查吧,我送他回去。」

  「小姐你一個人回去沒問題嗎?」約翰一邊問一邊往四周張望,「……嗯,好吧。」

  伊莉莎白困惑地看了看約翰,她不知道約翰正在看的是溫徹斯特家的保鑣們。每天,打從伊莉莎白大小姐踏出家門的那一刻,只要她不出城鎮,他們就會潛藏在大小姐所在之處附近,隨時準備出手保護大小姐。

  而伊莉莎白對這一切是一無所知。她只是偶爾困惑自己在城鎮中似乎比在鎮外要強,子彈不知為何射得特別準……或許是在習慣的環境中,戰鬥起來比較順手吧!

  不管怎樣,約翰放心地去打探消息,而伊莉莎白也盡責地準備將亞特伍德護送回警局看管,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時間很快就來到傍晚。

  三名女性加上被押著的亞特伍德各自回到警局,由於伊莉莎白堅持要等警長回來才能報告,而亞特伍德對於黑幫和賞金獵人的詢問也只感到困惑,三人一時間只能尷尬地面面相覷。

  「……這個字跡你認的出來嗎?」最後蘿莎莉亞還是忍不住拿著剛才找到的紙條問亞特伍德。

  「沒看過。」亞特伍德皺著眉搖了搖頭。

  「費德洛教堂的地下通道通到了一間農舍。」黎歐娜看著亞特伍德說道。

  聽到黎歐娜這麼說,亞特伍德的神情明顯暗了下來,整個人弓著背縮在角落的椅子上,彷彿想把自己埋進去。

  「你知道地窖的事嗎?」蘿莎莉亞問道。

  亞特伍德勉強點了點頭,「等警長回來再一起說吧。」

  「你們以前到底做了什麼?」黎歐娜也問道。

  「等警長回來。」亞特伍德說完後就繼續縮在牆角。

  「那你為什麼把他押回來?」黎歐娜轉而問伊莉莎白。

  「為了保護他的人身安全。」

  「那警長呢?」黎歐娜問了個大家都想知道的問題。

  「不知道。」伊莉莎白說。

  幾人再度陷入尷尬的僵局,伊莉莎白不肯講調查結果,黎歐娜跟蘿莎莉亞也沒打算要講。亞特伍德看起來則是陷入自我封閉,對於任何提問則是一概不回應,而唯一能打破僵局的警長不知下落。隨著天色漸暗而……

  「我剛被摔了一下,現在心情很不好。」黎歐娜突然拔槍對著亞特伍德,「你說不說?」

  伊莉莎白立刻插入兩人之間,用身體擋住黎歐娜的槍口。

  「把槍放下。」資料堆後的瑪麗突然也站出來,拿槍對準黎歐娜。

  黎歐娜沒有照做,只是用凶狠的眼神瞪著亞特伍德,後者則是瘋狂往伊莉莎白背後縮。伊莉莎白仍然無畏地擋著槍口,瑪麗也全身緊繃地瞄準黎歐娜。三名女性彼此僵持,沒人移動,彷彿一動就會爆發事態,而在場的第四名女性……

  「你在看什麼資料啊?」蘿莎莉亞突然對瑪麗問道。

  「警長給我的案件資料……」瑪麗不知怎地還是回答了,但她的目光還是緊盯黎歐娜,「把槍放下。」

  一秒、兩秒……時間的流逝彷彿停止。但突然,黎歐娜收回了槍,轉身往門口走去。

  「你要去哪?」蘿莎莉亞問道。

  「找嘉德啊。」黎歐娜冷冷地說。

  「我也去。」蘿莎莉亞立刻跟上。



  此時,斯里莫一行人已經抵達嘉德投宿的旅館。從嘉德的保鑣處得知嘉德在樓上房間用餐後,斯里莫立刻上樓前去敲門。

  「又要幹嘛?」並得到了嘉德不滿的回應。

  「我們談談。」布萊克微笑。

  「好吧……你們進來吧。」嘉德無奈地對布萊克跟斯里莫說。

  接著,斯里莫、布萊克、艾瑪跟保鑣全擠進了房間。原本還算寬敞的單人房瞬間顯得擁擠。

  「……早知道就該訂大一點的房間。」嘉德嘆了口氣,「說吧,什麼事情?」

  「好。」斯里莫站出來點了點頭,「先確認一下……你這次來荒溪鎮,主要目的是來討債的嗎?」

  「嗯……」嘉德看了看眼前的幾個人,「可以這麼說。他們欠了我一筆錢。」

  「所以你就把他們殺……」

  「我沒有殺他們!」嘉德打斷了斯里莫的話,「我為什麼要殺幾個欠我錢的人?」

  「所以我一開始就說他絕對不會是兇手,不然他就拿不回錢了。」布萊克靠在一旁說,「所以你們幾位幾年前是做了一些不光彩的事情?可以透露一下嗎?」

  「我一直是個奉公守法的商人,沒有這回事。」嘉德立刻否認。

  聽到他這麼說,布萊克突然上前把斯里莫的耳朵摀住,「不好意思,那偷偷說一下,你有沒有拐賣過人口之類的?」

  「拐賣人口這種事情我是不會做的。」嘉德用像看著瘋子的眼神瞪著布萊克,「就算我做了我也不可能承認。」

  「哦,我明白了,我相信嘉德先生絕對是不會做那種事情的。」布萊克打量了一下嘉德後,又看向警長,「好吧,總之他們五個……應該是有人盯上他們了。」

  「盯上他們……」斯里莫一邊說一邊到處摸著身上的暗袋,似乎在找些什麼,但最後只一臉困惑,「我們在巴克利家找到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我來討八年前的債』,這張紙條是你寫的嗎?」

  「我如果有什麼話要跟他說,我一定直接說,用不著寫信。」嘉德說道,「我沒寫那種東西。」

  聽到嘉德這麼說之後,斯里莫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思考什麼。

  「如果你們沒別的事情的話,麻煩趕快去抓兇手。」嘉德厭煩地開口,「我要繼續吃我的飯了。」

  「如果你們當年做了人口拐賣的事情,我建議……」

  「沒有喔,我沒做那種事情。」嘉德死皮賴臉地否認道。

  「……假設你沒有好了。」斯里莫無奈,「那在戰爭時期,要做這種生意最簡單,我相信你應該也同意吧?要靠販賣人口賺大錢應該很簡單。既然你是一個很好的商人,我就請你假設一下,如果你們當年合作,主要的人口來源會是那些人呢?」

  「假設你真的有做。」布萊克聽懂了斯里莫的意思,「你們會怎麼去做這種事?」

  「喔,我有聽過傳聞啦……」嘉德靠在椅背上說道,「因為那個時期有很多孤兒,特別是一些漂亮的男孩女孩。雖然當時不少人喜歡養黑人當奴隸,但也有不少人喜歡養白人來當作寵物,有各式各樣的需求。所以當時我『聽說過』很多不肖商人會幹這種事,找一些……不一定是孤兒,有時是戰亂時期在遷徙的家庭,他們會趁亂拐走別人家的孩子,通常都能夠賣一些好價錢。」

  「有可能會有亞裔嗎?」斯里莫問。

  「呃……那個時候亞洲人是滿多的,但你知道,亞洲人其實滿便宜的。」嘉德說道,「最貴的是那些漂亮的孩子,金髮藍眼的,來自歐洲的會更好……當然啦,這些都是我聽說的。」

  「那……會發生什麼事情,導致當時那些人不再做人口販賣?就算是聯邦也很難追吧。」斯里莫問道。

  「戰爭結束吧。」布萊克小聲碎念。

  嘉德露出了帶點不屑的微笑,「你知道,在戰爭時期,很多人為了存活,也有很多人看到那龐大的利益,都會瞬間迷失。他們會瞬間沉迷於眼前簡單又能獲得龐大利益的機會,但是當戰亂時期結束了,有些人會突然清醒過來,然後假惺惺地覺得自己以前做的事情很骯髒。他們突然間害怕了,或是在看到那些被販賣的人的後果後,突然退縮了。當然不是我啦,我只是聽說過有這樣的事。」

  「嗯……好,那你說艾特伍德他們有一筆錢沒給你嗎?」斯里莫問道。

  「對,但我們是正當生意得來的。」

  「那你應該可以尋求法律途徑讓他們歸還。」

  「你覺得法院有辦法這麼快就管到這種事情嗎?我可能不知道要跟他們糾纏多久。」嘉德不屑地說,「我這麼說吧,你看過有幾個討債的人是真的上法院討債的?」

  「可是巴克利家應該有不少錢啊。」斯里莫的目光飄向布萊克。

  「有嗎?」嘉德看向布萊克。

  「沒有啊。」但布萊克的臉皮也是子彈都打不穿。

  三人不及處理這尷尬的場面,房門再度被推開,黎歐娜跟蘿莎莉亞出現在門口,身後是匆忙離去的旅館老闆。隨著兩女不請自來地走進,房間瞬間顯得更加狹小。

  「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黎歐娜問道。

  「你們討論了什麼?」蘿莎莉亞問道。

  「……我們在討論……假設嘉德先生如果會進行一筆好生意的話,他會做些什麼。」斯里莫無奈回答。

  「什麼生意?」黎歐娜皺眉。

  「你是說跟奧布林、亞瑟、神父跟理查做的生意嗎?」蘿莎莉亞問道。

  「是是是。」布萊克點頭。

  「是什麼樣的好生意?」

  「我們在假設他們在戰亂年代,可能會進行一些人口拐賣的好生意。」布萊克說。

  黎歐娜跟蘿莎莉亞當然不是笨蛋,她們同時意識到了──在教堂底下的那個神祕空間,寬敞的地下室和連接城鎮內外的密道,正是適合販賣人口的設計。幾乎可以想像,在那戰亂的年代,那些因失去了父母而迷惘悲傷的年輕面孔,瑟縮在昏暗的地下室裡,被給予最簡陋的生存必需品。他們不敢逃跑或反抗,因為控制他們的男人身強體壯。最後只能在被命令跟著男人沿著地道前進時,惶惶不安地揣測自己的未來。

  「有販賣過亞洲人嗎?」蘿莎莉亞問道。

  「他說亞洲人很便宜。」斯里莫表示。

  「太便宜了。」嘉德表示。

  「你有看過這樣一個人嗎?」黎歐娜描述了一下那名東方人的外表。

  「……木乃伊?」嘉德困惑。

  「那你有看過這個字跡嗎?」蘿莎莉亞拿出了剛才找到的紙條。

  「我不知道。」嘉德搖搖頭。

  而斯里莫跟布萊克也湊過去看了看那張紙條。紙條上的字跡確實,跟他們剛才拼好的紙條上的字跡十分相似。

  「你們這些事還有誰知道?」黎歐娜問。

  「我不知道啊。」嘉德撇清,「這是他們幾個的事。」

  「如果有五個人,他們做了這樣的事情,你覺得還有誰可能會知道這樣的事情呢?」蘿莎莉亞從善如流。

  黎歐娜則是在旁露出了個不耐煩的表情。

  「我是真的不知道。」嘉德聳聳肩,「這些事情他們也不會自己去宣揚。所以你們自己想想,如果這件事真的有人知道,一定也只有當時的『商品』會知道。」

  「……你身旁的那個女孩不見了?去哪了?」

  黎歐娜這麼一問,一行人才驚覺艾瑪不知何時開始已經不在房間裡了。

  「……你確定你們剛遇到的傢伙就是……」布萊克突然問道。

  「我不確定。但是他聽到阿席那這個名字明顯有反應。」黎歐娜說。

  「他應該是跟你……」蘿莎莉亞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嘉德的存在,「等等,我覺得我們不要在這裡討論這件事。」

  「可是我以為……」斯里莫皺著眉。

  「如果我想的沒錯,她應該跑去追那個傢伙了。」布萊克說道。

  「這樣好嗎?他看起來滿厲害的。」蘿莎莉亞問。

  「可是從你們的說法聽來,那個傢伙受了傷?」布萊克說道。

  「而且他看起來……除了目標以外,好像沒有想要下殺手。」黎歐娜說。

  「……對了,聽說老范先生在巴克利死前一天有去找他。」斯里莫突然說道。

  「我奉老闆的令去討債。」老范說明。

  「那你們為什麼又在他死之後跑來找我?」

  「因為我聽說他死了,所以去確認一下是什麼狀況。」嘉德說,「我一開始以為那傢伙是假死想要躲債,但看你們的反應我就知道,他大概是真的死了。」

  「如果當時的商品有跑出來的……」黎歐娜還在思考原本的話題。

  「你們當時販賣的……不是。」蘿莎莉亞皺了下眉,「如果有人在戰爭中做了這樣的事情,他們會找的人大概是幾到幾歲呢?」

  「肯定都是小孩子啊。」嘉德說。

  「所以可能是10歲以下?」斯里莫假定。

  「是啊,10歲以下到10歲。」嘉德說,「聽說的啦。」

  「你確定艾瑪是從日本過來的嗎?」斯里莫小聲問布萊克。

  「你這麼一說……因為我跟本家失去聯繫很久了,所以我也是前幾天聽她說她是我們家的人。」布萊克說道,「仔細想想,艾瑪的來歷確實不明。」

  「這些年來你跟那幾個人還有聯繫嗎?」蘿莎莉亞問道。

  「沒有,因為跟他們斷了聯繫之後,我花了很多時間在逃亡跟重整我的生意。」嘉德說道,「現在好不容易有空了。」

  「為什麼要逃亡,你不是位正派商人嗎?」蘿莎莉亞忍不住酸了一把。

  「因為當時戰爭期間,嗯……你也知道的,有很多野蠻的北方人想要搶我的財產。」

  「原來如此。」蘿莎莉亞想了想,「你這些年來跟他們都沒聯繫……所以你也不知道他們這些年來做了什麼囉?」

  「我們是戰爭後才斷了聯繫的。」

  「那戰爭期間你是本地人還是?」

  「我是外地人啊。」

  「八年前有曾經發生什麼事情嗎?」斯里莫接過話問道,「因為我們剛找到一張紙條,上面寫到『八年前的債』。」

  「那可能是他們幾個人幹了非常糟糕的勾當,就像我們剛才講的那些事。然後他們以前經手過的商品回來找他們復仇了。」嘉德肯定地說。

  「那個債可能不是錢,而是指報仇。」原本在跟布萊克討論艾瑪的黎歐娜回過頭來回了一句,又轉頭說道,「可是如果她真的是從你的家鄉過來的,之後被抓去當商品,那她不太可能會有那麼高超的刀法?」

  「也許她後來跑掉了……」布萊克思考著。

  「跑掉之後她又要向誰去學這門刀法?」黎歐娜問。

  「難道你們家還有別人……」斯里莫看向布萊克。

  「我要再次強調,我給本家的聯絡幾乎沒有收到回信,我對本家的了解現在都來自於艾瑪,所以若照這樣看來,她的說法都必須存疑。」

  三人擠在房間一角熱烈討論時,蘿莎莉亞則是繼續詢問嘉德。

  「假設當年有這樣的買賣,經手的貨品大概會有多少?」

  「不會特別去記,但商人做這樣的買賣,經手的商品數量肯定是難以估計的。」

  「嗯……」蘿莎莉亞開始思考著些什麼。

  「……你們是不是該回去了。」嘉德看一行人沒再理他,表示道,「我快要沒食慾了。」

  但其實不用嘉德多說,一行人也覺得從他這邊問不出什麼情報了,於是總算放過嘉德,魚貫地離開旅店。

  「剛那個日本人,他看起來沒有要下殺手的意思。」蘿莎莉亞離開旅店後才開口說道,「如果你們描述的修羅那麼喪失理智的話,那應該不是那個人。」

  「你跟我描述一下剛才戰鬥的狀況。」

  蘿莎莉亞跟黎歐娜簡單描述了從試圖偷襲到真的跟那人交手,最後那人逃跑的情況。

  「你說他那時候在窗口直接砍你?」布萊克跟黎歐娜確認。

  「對,然後第二刀他用了刀背。」

  「我覺得他應該是阿席那家的人沒有錯,但他第二下用刀背很奇怪。」布萊克表示。

  「簡單來說就是他應該沒有要下殺手的意思。」蘿莎莉亞說,「而且他聽到她喊『阿席那』有反應。」

  「首先,很明顯,他一定是有意識地在砍那些人,然後他對你手下留情了,加上他又受了重傷。」布萊克分析了起來,「這樣聽起來的感覺是,艾瑪給我的情報……」

  「是錯的。」黎歐娜接話。

  「嗯,她一定誤導了一些什麼。而且我一直覺得……艾瑪好像很有意識地在尋找一些很強的人。」布萊克說道,「剛才走在路上的時候她還問我覺得你們兩個誰比較強。」

  「然後?」黎歐娜問。

  「我描述了一下你們兩個的戰鬥方式跟一些事蹟,她就默默地點點頭。」

  「你是要說艾瑪……」蘿莎莉亞似乎理解了布萊克想說什麼。

  「我的想法是,綜合你們之前得到的那些消息,那個修羅總是在找像是槍手那類的人決鬥……」布萊克說。

  「她才是想要找強者的人?」黎歐娜再度接話。

  「對,而且她才是那個到處找高手,而且戴天狗面具、穿盔甲的人。」布萊克點點頭。

  「她找到你的時候身上有行李嗎?」蘿莎莉亞問。

  「她可能先放到別地方了。」布萊克說,「而且從你們對那個拿大刀的人的描述,他受了重傷,還對你手下留情,我也覺得不太像是描述的修羅。」

  布萊克的推論導向了新的可能性。或許從一開始,他們的前提就犯了一個大錯──殺死巴克利跟神父的人,根本就不是「修羅」。而在沿路的討論似乎終於開始嶄露曙光時,一行人也總算再度回到了警局。

2021年11月30日 星期二

血族:邁阿密(XII)

XII - Night 14


  被宰制的安東尼奧簡單述說了自己的背景。

  他與塞瑞斯和艾方索親王,都是名叫謝克斯頓的高位血族的部下,塞瑞斯還是謝克斯頓的血子。而米利克斯則是謝克斯頓的左右手之一。

  本來謝克斯頓是打算重用塞瑞斯,讓他前來美國開疆闢土,然後讓作為殺手的艾方索跟在他身邊做為制衡。

  而勞倫則是那兩人都不知道的存在,作為第二道保險,以假造的身分進入邁阿密,監視塞瑞斯與艾方索這對搭檔。

  結果,安東尼奧才進入邁阿密沒多久就被艾方索與塞瑞斯暗算,被兩人控制住後洗腦成一個沉默的學者。

  直到前陣子,謝克斯頓帶著手下暗中潛入美國,準備掀起大戰制裁這兩個叛徒。也是謝克斯頓親自替安東尼奧解除洗腦的。

  「……謝克斯頓是被我殺死的?」

  「……」安東尼奧原本恍惚的臉上出現了些許怒意,「米利克斯告訴我,他看見你對謝克斯頓大人進行了噬魂!」

  「米利克斯看到的……所以,e11even夜總會的大火,是他跟謝克斯頓做的?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要伏殺塞瑞斯。」安東尼奧回答,「安排好伏兵跟殺局,謝克斯頓大人也親自動手。可是中間局勢混亂,米利克斯也不知道為何謝克斯頓大人最後會在夜總會外被你噬魂。但是塞瑞斯也死在那裡了,米利克斯和幾名大人的手下都看見塞瑞斯的身體被化為灰燼,呵,他活該。」

  「……」茉拉神情複雜地沉默了片刻,對於塞瑞斯已死的消息,她不知該做何感想,「米利克斯是怎麼跟迪亞戈開始合作的?」

  「謝克斯頓大人跟塞瑞斯死後,我們需要想辦法找出艾方索,並掌控邁阿密,所以米利克斯在我的協助下入侵迪亞戈的住處,然後他用宰制術控制住了迪亞戈。」安東尼奧回答,「米利克斯的宰制術實力雖然不及塞瑞斯和謝克斯頓,但依然出類拔萃,加上有我配合出奇不意的進攻,成功控制住迪亞戈後,在他的配合下把他的手下全都控制住了。米利克斯擅長一種將宰制術融入演講,對群體進行宰制術的靈修,就是用那招逮住所有迪亞戈的部下。」

  「謝克斯頓當時帶來的人,還有到這邊後合作的人,總共有哪些?」

  勞倫提到了前幾天被布萊恩殺死的怪物血族,謝克斯頓其實只帶了他與米利克斯前來,然後喚醒了勞倫,現在迪亞戈也在掌控中,這就是他們目前所有的勢力了。
  
  馬歇爾輕聲說道,「換句話說……只剩下米利克斯了。」

  「除了宰制術外,米利克斯還擅長什麼異能?」

  「朦朧術略通,但不精湛。再來就是狂化術,可是也不如塞瑞斯,主要還是以宰制術為主。」安東尼奧回答道。

  茉拉思考了片刻後又開口道,「在夜店大火那晚……是我先將謝克斯頓噬魂,還是塞瑞斯先灰化?是誰殺死塞瑞斯的?你說米利克斯目睹我對謝克斯頓噬魂,那他為什麼沒有當場把我處理掉?還有,最後是你將相關的消息全部封鎖的嗎?說詳細點。」

  「塞瑞斯是被謝克斯頓大人安排的傭兵與殺手伏擊,米利克斯在混亂中目睹了他重傷倒下,並親自下手讓他的身體徹底灰化。隨後他發現謝克斯頓大人失蹤,一路找出夜總會才目睹你將謝克斯頓噬魂的畫面,他不知道你是誰,對一個陌生血族竟然能強行噬魂謝克斯頓大人感到震驚,於是先行撤退。」安東尼奧對那晚事情的理解,似乎都是來自米利克斯轉述,所以就算他盡量詳細描述,依然不夠具體。

  茉拉皺了皺眉,「所以封鎖夜店失火消息的不是你?是誰做的?」

  「那是米利克斯與謝克斯頓大人在襲擊前就安排好的,提前控制好幾個人類,在事發之後銷毀當晚所有的錄像跟相關紀錄。」安東尼奧回答。

  「嗯……」茉拉又想了想,然後問道,「那我的大學同學翠絲娜的死呢?是你們做的嗎?」

  「不是。」安東尼奧搖頭。

  「迪亞戈是至高王座的人嗎?」

  「不是,只是米利克斯控制了他來擴充手上的勢力。」安東尼奧再度搖頭。

  「嗯。」茉拉點了點頭,「你是怎麼知道達米安跟塞瑞斯的關係?關於我的事你們還知道多少?」

  「這個消息是有人透露給我的。」安東尼奧回答,「對方知道王座內部專用的暗號與傳訊格式,身分不明,但推測可能是王座暗中派出的其他密探。我也不曉得那個密探怎麼知道這條消息,前幾天我只是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態告訴米利克斯。」

  「王座內部的傳訊格式?是怎麼個傳法?」茉拉瞇起了眼睛。

  安東尼奧於是簡述了一種特殊的暗號書寫格式,但太過複雜,光是聽他口述幾句根本聽不懂,只知道就是一種暗號的寫法。

  對方把消息送到議會建築指名交給勞倫,那封信單看內容只會覺得是普通的藏書詢問信函,假借的是城內一名血族學者的名字,只有勞倫使用超感術後能看出暗號內容。

  茉拉又沉默了一段時間,接著才開口問道,「為什麼謝克斯頓過了這麼久才選擇來邁阿密找塞瑞斯算帳?」

  「王座內部也有許多事務,而且我被控制住後一直以來傳遞的訊息都是回報這邊並無問題,艾方索與塞瑞斯依然效忠王座。」

  「一直隱瞞到最近,王座本部才察覺到邁阿密市幾乎完全脫離掌握了。」

  「你知道米利克斯接下來的進攻計畫嗎?」

  「目前計畫應該是先抓住你,從你身上套出艾方索的所在地是首要目標。除此之外只需要提防艾維斯的刺殺,薇薇安雖然麻煩但不至於造成嚴重威脅。」

  「哼。」茉拉冷哼了一聲,「你們知道艾維斯的動向嗎?」

  「還在調查,他目前應該還沒離開邁阿密市區內,我們懷疑薇薇安有在協助藏匿他的行蹤。」

  「那個怪物……謝克斯頓的手下,他為什麼要去塞瑞斯在邁阿密北方的別墅?有誰去了?他們想在那裡找什麼?」

  「這是迪亞戈原本掌握的情報,他本來就一直在刺探親王可能的沉眠處,因為他不相信塞瑞斯。他得到情報得知塞瑞斯購置了那棟別墅,而且疑似在裡面進行過各種工程,所以我們才派人前去調查。結果那邊似乎設置了大量陷阱,謝克斯頓大人帶來的剩餘人手,還有我這邊找來的傭兵幾乎都折在那裡。」

  「呵。」茉拉輕蔑地看了安東尼奧一眼,「那那個怪物為何要留在那裡?」

  「它應該是在那邊埋伏,我們認為那裡設置了那麼多陷阱,應該還是藏了些重要的事物,原本是想等你們這邊的人過去時伏擊抓人的,只可惜它失手了。」

  「看來完全是空包彈啊。」茉拉冷笑,然後又轉向馬歇爾問道,「你有要問什麼嗎?」

  馬歇爾思考了一下後搖搖頭,「目前沒有。」

  茉拉點了點頭,然後靠到馬歇爾耳邊說道,「我想用宰制術讓他會動手攻擊襲擊我的人,然後把他用木樁釘了後,隨便放在一樓一個房間,再派兩個人隨便守守,讓他們去救。」

  「我覺得這計策很好。」馬歇爾點點頭,「宰制術的命令您要親自下嗎?我會盡量故佈疑陣,讓對方來營救時不會起疑。」

  「我來吧。」茉拉點了點頭。

  茉拉抽出教鞭,抽了安東尼奧胸口兩下後又扳過他的下巴道,「看著我。」

  安東尼奧順勢抬起頭,因為前面宰制術的影響,他的神情還是有些恍惚僵硬。

  「看好了,記住這張臉。當你醒來時,你會先想起我的臉,最重要的是,你會記得,我是你要守護的對象。」茉拉的嘴角勾起一絲殘酷的笑意,「你必須攻擊任何襲擊我的人,用你的生命,保護我的安危。」

  隨著茉拉的話語,安東尼奧再度落入宰制術的控制中。馬歇爾立刻用木樁將人封鎖,然後問你,「我先去安排勞倫關押和看守的問題,大人有其他吩咐要我先處理的嗎?」

  「嗯……我想問個問題。」茉拉點了點頭,「艾維斯失蹤了,那我弟弟現在會是無人照看的狀態嗎?」

  「這個……」馬歇爾沉吟片刻,「可以先聯絡艾維斯的心腹,曼裘特,我想這些事情應該是他在負責處理的。」

  「那麻煩你確認一下吧。我先去聯絡薇薇安。」茉拉迅速地下了指令。



  回到房間後,茉拉撥出薇薇安的號碼。鈴聲還響不到三聲便被接起,薇薇安有些疲乏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如何?你有從他嘴裡撬出有用的情報嗎?」

  「當然。我快速說一下。」茉拉說道,「首先,迪亞戈目前是被一個叫米利克斯的至高王座血族控制,這個米利克斯跟勞倫都是一個叫謝克斯頓的高位血族的部下。親王跟塞瑞斯也是,但他們背叛了謝克斯頓,因此謝克斯頓才會來這邊收拾叛徒。塞瑞斯對勞倫的宰制術也是被謝克斯頓解開的。」

  「在夜總會失火那晚,據說塞瑞斯被米利克斯所殺,但謝克斯頓也死了。而消息封鎖是謝克斯頓事前做好準備的。如今他們剩下米利克斯跟勞倫,還有被米利克斯掌控的迪亞戈勢力。他們打算找出親王的下落並掌控邁阿密,而下一步就是先抓住我。」茉拉頓了一下後說道,「那個叫米利克斯的血族擅長將宰制術融入演講,另外也會朦朧術跟狂化術。順帶一提,我問了一下艾維斯的動向……但他們不知道艾維斯在哪,不過勞倫認為你可能知道。」

  「我確實知道……應該說我知道他大概躲在哪,順便幫他做了些掩護。」薇薇安說到一半忽然話鋒一轉,「對了,剛才手下那邊傳來一個消息,艾維斯的部下忽然要轉移你弟弟的住處,而且強制把人帶走,我覺得他們的行動很古怪,所以讓盯著那邊的手下去把你弟搶過來,目前很幸運地把人搶過來了,所幸沒有受傷,好手好腳。」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茉拉語氣帶著笑意,但眼神帶著殺意,「所以說,艾維斯『大概』躲在哪呢?」

  「你別氣啊,我真的是出於好意的……唉,不然你想的話我就把令弟送回去吧。」薇薇安慵懶地說道,「艾維斯現在應該躲到他在港外的一艘郵輪上,那是一艘賭船,很少人知道背後老闆也是他。根據我目前的情報,他躲去海上前受了不輕的傷勢,所以才需要暫時賭躲起來療傷,也不曉得他是怎麼把自己搞成那樣的。」
  
  於此同時,馬歇爾一臉凝重地走進來,將手中的紙條交給茉拉。

  『曼裘特說薇薇安的手下搶走了你弟弟,他正在派人追,並懷疑薇薇安有問題。』

  茉拉對馬歇爾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怎麼會呢,只是想到你說人手都已經不夠了,又跟艾維斯那瘋子起衝突就不好了。我看不如這樣吧,我想為了避免我落入至高王座的手中,你勢必是要派點人手來協助的,乾脆就把我弟弟一起送過來,省得兩位議員為了舍弟這樣勞心勞力。」

  「也行啊。」薇薇安乾脆地說道,「記得派人去教訓一下那個曼裘特,我覺得轉移你弟弟不是艾維斯的意思,他擺明就是把人接來後就忘記你弟弟的存在了。」

  「行,我記住了。」茉拉淡淡地說,「啊,都忘了關心一下,你那邊還好嗎?聽起來你挺忙碌的。」

  「就是忙著備戰還得派人搶你弟弟,反正之後你自己顧弟弟吧。」薇薇安打了個呵欠,「沒別的事情的話我先掛囉。」

  「確認一下,你會派多少人手過來?」

  「四個,兩個血族、兩個血僕,都是訓練過的殺手兼保鑣。」薇薇安說,「我現在能派去幫你的人最好就是這樣了。」

  「我很感謝。」茉拉這次是認真地說,「那不打擾你了。」

  「情況如何?」馬歇爾看茉拉掛下電話後立刻詢問。

  「薇薇安會派兩個血族跟兩個血僕過來……順便把我弟送來。她還說曼裘特有古怪,是他想把我弟弟轉移走,她才會出手搶人。」茉拉皺了皺眉,「剛才曼裘特有說過轉移的事情嗎?」

  「沒有……但假如藍戴爾議員是我們的敵人,她沒必要和我們一起劫走勞倫議員,當然勞倫議員可能是一個餌……但這樣想還是有些牽強。」馬歇爾皺眉,「我覺得我們可以先迎接令弟,安置好後約見曼裘特,直接用宰制術逼他坦白是否有鬼,畢竟比起藍戴爾議員,曼裘特更容易用宰制術逼迫,而且就算是誤會……後果也比較不嚴重。」

  「我也是這麼想,曼裘特被宰制的可能性也比薇薇安要高。」茉拉嘆了口氣,又揉了揉眉間,「薇薇安說艾維斯受了傷,現在恐怕躲到了一艘郵輪上。」

  茉拉低著頭沉默了片刻,突然有些沒頭沒尾地說道,「我還沒準備好見他。」

  「……您完全不想見他一面嗎?」馬歇爾確認似地問道,「如果您真的不想,我也可以安排,只是可能會需要對他使用宰制術,來避免一些意外……您可以接受嗎?」

  「不,不是那樣。」茉拉心煩地揮了揮手,「我只是還沒整理好……要怎麼跟他解釋。我沒空想。」

  「……」馬歇爾陷入沉默了,這是第一次,他沒辦法給出任何建議。

  他似乎也很困惑,脫離人類的生活太久,在這方面他能給出的只有沉默的陪伴。過了好一陣子後,他才再度開口。
  
  「如果您需要一個人慢慢想的話,我先去和曼裘特聯絡,穩住他。」

  茉拉發現馬歇爾沒有回應後,困惑地看了看他,然後突然笑了笑,「不要緊……先準備應戰的事吧,如果打輸了也沒什麼好說了。」

  茉拉做了個深呼吸,「保險起見,還是聯絡一下醫生吧。」

  馬歇爾點點頭後便再度離開,茉拉則獨自一人待在房間看著窗外,儘管她並非無事可做,卻沒有心情處理任何事務。空等的時間似乎漫長到難以忍受,但其實沒過多久,她就收到了薇薇安傳來的簡訊。

  『包裹快到了,借得簽收。』
  
  像是說好一般地,法碧歐菈也出現在門口,「藍戴爾議員的手下在大門前等候,他們說議員已經知會過您他們是來做援軍,並且護送重要人物過來的。」

  茉拉點了點頭,迅速地起身下樓去,神情難得看起來有點僵硬。

  「叫布萊恩也來。」



  在布萊恩與法碧歐菈的陪同下,茉拉在大廳迎來薇薇安的使者。

  如薇薇安所說的一共有四人……不過他們現在完全不是茉拉關注的對象。

  那四人圍著一人將他護送進屋,身材高大的卡洛斯跟茉拉印象中別無二致,他正滿臉不安又緊張地四處打量灰堡,緊接著,他也注意到眼前的人。
  
  卡洛斯愕然瞪大眼,僵硬地說道,「克……克萊?!」

  茉拉向卡洛斯招了招手要他過來,同時對布萊恩說道,「布萊恩,麻煩你先帶這幾人了解一下灰堡的地形,之後再過來找我。」

  「喔、喔……」布萊恩好奇又八卦地看了卡洛斯好幾眼,最後依依不捨地被法碧歐菈催促著離開了。

  卡洛斯緩緩走向茉拉,臉上還是充滿難以置信,「這、這是某個整人節目嗎?你報名了Scare Tactics嗎?!」

  「給我過來。」茉拉將卡洛斯拉到會客室,關上門後才說道,「不是要你拿那筆錢來好好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嗎?!你都用來幹什麼了?」

  茉拉瞪著卡洛斯罵完後,又深吸了兩口氣才再度開口。

  「不,這不是整人節目,克萊芮塔已經死了。我會跟你解釋的,我希望可以,但不是現在。」茉拉急促但肯定地說,「你聽好了,我現在說的每個字都很重要。過不久後會有危險的事情發生,所以我要你待在一個安全的房間,事情結束之後我會去找你,到時候,我會跟你解釋一切。但是,如果到時候去找你的是剛才那個紅髮帥哥,你要跟著他走,離開邁阿密。」

  「不是……可是……等等……」

  卡洛斯自然也有很多話要說,但是看見茉拉的神情後他還是把自己想說的都先吞進去。認真地聽完姊姊的話後,他表情相當凝重,臉色甚至有些發白。

  「……姊,你是不是被捲入很危險的事情了?我去你的學校打聽過,那些混蛋嘴巴不乾淨,我還……這不重要,總之我聽見一個好像是你室友或是朋友傳出來的消息,你出事前,一個看起來很有錢的金髮混球,和他的管家來找過你幾次,你被捲進的事情跟他們有關嗎?我們一起離開邁阿密不行嗎?」

  「……」茉拉皺了皺眉,她沒漏聽卡洛斯所說的,『金髮混球跟他的管家』。但她最後只是開口說道,「……眼見不一定為憑。但,現在真的不是時候。你不用擔心,我有很多人保護,但我現在必須先專心應對。我先帶你到安全的房間,相信我,這樣我們都會比較安全。」

  「……好,我相信你。」卡洛斯掙扎了一下後用力點頭,「但你之後一定要給我把事情解釋清楚!」

  「我會的。」茉拉勉強笑了笑。

  茉拉拍了拍卡洛斯,內心那股溫暖的熟悉感湧上,但她硬是壓下,不容許自己分心。茉拉只是快步領著卡洛斯往樓上的安全室走去,一邊傳著簡訊。或許是姊姊身上的氣質不同以往,卡洛斯也只是沉默地跟著茉拉,保持著尷尬的距離。

  『馬歇爾的靈光有被宰制術操控的痕跡嗎』茉拉迅速在手機上打完這條訊息後送出。

  『沒有喔,我檢測過他好幾次了:)』薇薇安幾秒後回傳。

  茉拉看到訊息後臉色一沉。將卡洛斯安置在安全房內後,她甚至沒再跟弟弟多說話,只是關上門後,轉身前往書房,召喚布萊恩前來。

  布萊恩幾乎是立刻趕到,面露困惑地問,「怎麼了嗎?」

  「沒什麼,只是以防萬一。我弟弟現在在安全房裡面,待會惡戰過後,如果我不幸被抓了,請你將他送離邁阿密。」

  茉拉看著布萊恩認真地說完後,又馬上召喚了馬歇爾。

  「?!」布萊恩一臉訝異,但沒有多說什麼,認真地點點頭後進入備戰狀態。

  五分鐘後,正忙碌到一半的馬歇爾過來了,同樣面露困惑,「您有甚麼吩咐嗎?」

  「我只給你一次機會。」茉拉看著馬歇爾說,語氣冰冷,「你跟達米安在暗巷找到我那天,是你第一次見到我嗎?」

  「是啊。」馬歇爾認真又困惑地點點頭,「您……為什麼現在忽然問這個問題呢?」

  「說實話。」

  茉拉看著馬歇爾的眼神充滿殺氣。她沒有理由懷疑卡洛斯說的情報,但如此一來,都代表馬歇爾對她說了謊。而不管他的理由是什麼,她都不打算容忍血僕的不誠實。

  但在茉拉使用宰制術後,馬歇爾只是沉默了半秒。

  他沒有如宰制術命令的說實話,而是微微皺眉,露出沉思的表情。

  然後,他彷彿在自言自語地說道,「奇怪,我是哪裡露出破綻了?」

  「你?!」布萊恩也意識到不對,他的動作很快,立即起身拔出長劍──但馬歇爾的反應快了一步。
  
  「噓,先別吵。」馬歇爾沒有看他,只是朝布萊恩抬起手,做出一個制止的手勢,布萊恩瞬間僵硬在原地無法動彈。

  茉拉戒備地看著「馬歇爾」。他從一個忠實的管家,瞬間變成了一個未知的存在。他看似沒有敵意,茉拉不覺得他有,否則以他剛才展現出的實力,這兩週來他能動手的機會太多了。但在這麼思考的時候,茉拉腦中也逐漸浮出一個可能性。

  而「馬歇爾」臉上的表情在短時間內變化了幾次後,最終變成一抹放棄的苦笑,「算了,這個時機點也差不多了。」
  
  他走到茉拉對面坐下,翹著腳,身上的氣質彷彿完全變了個人,從原本拘謹嚴肅的態度,變成帶著幾分輕慢與慵懶的隨興。
  
  他將領帶扯鬆,破壞了嚴謹整齊的裝束,然後微笑著問道,「所以,我是怎麼露出破綻的?」

  「你是誰?」茉拉問道。

  「布萊恩,幫我泡一壺茶,泡大吉嶺夏茶那罐。」「馬歇爾」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對布萊恩輕聲說道,後者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迅速走出了書房。

  茉拉更確信了心中的猜想。

  對方掛著輕鬆的微笑──這抹笑意不知為何跟他的臉很不合──回過頭說道,「其實布萊恩紅茶泡得很好,你之後有的是時間慢慢享受。」
  
  「喔對了,我忘記重新自我介紹。」他停頓片刻,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是塞瑞斯,暫時借用了馬歇爾身體。」

  「……你果然沒死。」茉拉淡淡地說,「禍害總是遺留千年。」

  下一秒,茉拉突然跨步上前。

  啪!

  塞瑞斯意外地沒有閃避,任憑茉拉洩恨的教鞭狠狠抽在他身上,表情還是很平靜。他看了看鞭痕,嘆了口氣,「馬歇爾,這可不怪我。」

  「可惜你享受不到,很多人都說爽。」茉拉冷冷地說,「所以呢?你的大計畫到底是?」

  「喔,你誤會了,我是真的無奈才借用馬歇爾的身體到現在。」塞瑞斯依然平靜地笑著,「人跟血族果然都不能過得太安逸,我純粹是那天晚上被謝克斯頓突襲得手,身體受傷太重已經不可能逃脫,只好捨棄身體用宰制術佔據馬歇爾的身體。因為我本來的身體已經毀了,所以我一解除宰制術就會真正死亡,呼──什麼也不會留下。」

  「所以你就一直假扮馬歇爾到現在?」茉拉看著他想了想,「那真正的馬歇爾呢?他知道這一切嗎?」

  「他的意識應該是沉睡的,所以等他醒來後……大概會很困惑吧。」塞瑞斯說完後,好像想到那個畫面,忍不住自己噗哧地笑了一下。

  茉拉皺著眉看了塞瑞斯好一會,然後表情慢慢恢復平靜。

  「好吧,老實說,能跟你談談還挺不錯的。隨著事情的發展,我開始慢慢覺得沒機會跟你聊聊挺可惜的。」茉拉坐下來翹起了腳,「當然,知道你還是遲早會死的這部分是最棒的。」

  「我們誰又不是如此呢?」塞瑞斯不明所以地自言自語道。然後忽然想起什麼似地說道,「啊,既然我不用繼續演下去了……那,聯絡曼裘特的事情你就自己來吧,或是你要交給別人也沒差。我要來好好享受我『生前』最後一點時光了。」

  「那你打算何時把身體還給馬歇爾?」茉拉忽略塞瑞斯推託責任的行為。

  「等這件事情告一段落吧,你好歹是我的繼承人,我多多少少,是有那麼一點點責任心的。」塞瑞斯輕聲說道,「總得讓你學會一些基本的東西,或許再教你一點宰制術的技巧,你想學狂化術嗎?很有趣喔,我這陣子為了不讓布萊恩察覺到我有問題,用狂化術把他的智力下降了不少。」

  「該說我有點意外嗎?」茉拉挑了挑眉,沒明說是在意外什麼,「除了教我狂化術,你還有不少問題該給個解釋……還有你可以把布萊恩的智力弄回來了吧。」

  「等一下再說,我這幾天發現他這樣還挺有趣的。」塞瑞斯嘴角壓抑不住地笑著,似乎還有點得意,然後又有點困惑地問,「咦?我要解釋什麼?我覺得你現在事情調查得挺順利的啊。」

  「……是挺有趣的。」茉拉勉強同意,然後歪了歪頭似乎在思考些什麼,「說到這個,他是不是該回來了……要嚇嚇他嗎?」

  「應該快了,你有什麼主意?」塞瑞斯興致濃濃地問。

  「……像這樣?」茉拉再度起身,靠近塞瑞斯後拉住他的領帶,靠近他臉側說,「你覺得呢?上百歲的惡趣味血族在整人方面應該比我更有經驗吧?」

  塞瑞斯還沒回答,布萊恩正好端著紅茶迅速跑回書房。

  「塞瑞斯!是你對不對!你躲在馬歇爾……你們在幹嘛?!」他震驚地看著書房裡的場面。

  塞瑞斯看了他一眼後嘆了口氣,「唯一缺點就是他這個狀態下太吵了。」

  「嫌吵就把他變回來啊。」茉拉推開塞瑞斯後開始觀察布萊恩的反應,「你覺得呢,布萊恩?」

  只見布萊恩一臉迷茫,好像還反應不過來。而塞瑞斯沒有回應,只是對布萊恩做了個手勢,後者立刻安靜地坐回椅子上,動也不動。

  「先讓他安靜了,你剛剛說有事情要我解惑,先說吧?」

  「我的記憶。」茉拉看了看他後,也坐回原本的位子說道,「你可以解開吧?」

  「可以是可以,但還真的需要一點時間。」塞瑞斯聳聳肩,「我扮成馬歇爾的時候,假裝在幫你解除記憶,其實是順手加固了封印。不過你可以放心的是,其實你的記憶中沒有什麼重要的情報,沒有親王所在地,也沒有什麼驚天秘密。但只要刻意把你的記憶鎖起,大家就會以為你掌握了重要的真相,就算想對付你,至少不會直接採取刺殺的手段。」

  「……」茉拉無言地看了他一眼後才說,「那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是怎麼將謝克斯頓噬魂的?我真的答應過要成為你的繼承人嗎?」

  「我其實那晚之前就跟你接觸過幾次,你說需要考慮。」塞瑞斯想想後說,「你當時顯然對可以繼承的龐大財富與資產心動了,但要成為血族必須捨棄太多東西,所以你需要更多時間考慮我可以理解。結果那天晚上我跟你都恰好出現在夜總會裡,我本來只是去那喝點小酒、拜訪幾個人類朋友,沒想到就遇見謝克斯頓伏擊。」

  「我受了很重的傷,判斷出我的身體不可能逃過這劫了,就讓馬歇爾去把你找來。馬歇爾用宰制術控制你過來後,我將你轉換成血族,然後繼續用宰制術控制住你讓你跟緊我或馬歇爾。」塞瑞斯繼續說道,「接著我就佔據了馬歇爾的身體,把我自己的身體丟出去當誘餌吸引攻擊,並開啟朦朧術帶你離開,途中我偷襲了以為我已經被殺死的謝克斯頓,用宰制術控制住沒有防備的他,把他跟你帶出夜總會,最後命令你噬魂他,這樣你的實力才能迅速成長……當然,這種死法也是謝克斯頓最不能接受的,想到就心情愉悅。」

  「嗯……」茉拉似乎在消化情報,沉吟了好一陣子才再度開口,「原來如此。那麼,關於現在的情況,你認識米利克斯吧?你覺得我們對付他跟迪亞戈,這樣的準備夠嗎?」

  「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塞瑞斯拿起紅茶喝了一口後安然地說,「真的不行,還有我在啊。」

  「那我就當你不會完全撒手不管了。」茉拉單手撐著頭說,「那……你覺得跟勞倫說你跟達米安的關係的人是誰?」

  茉拉頓了一下後又說道,「該不會是你吧。」

  「喔,是我。」塞瑞斯點點頭,「我懷疑艾維斯手下的曼裘特有問題,就故意把這個消息輾轉讓曼裘特查到,緊接著勞倫就收到訊息又通知迪亞戈,也算是證實我的猜想了。」

  「那麼……艾維斯可能是被曼裘特背叛的?」

  「是啊,不過艾維斯也是活該,他大概早就覺得曼裘特有問題,故意不去查清楚,就喜歡享受安排一個定時炸彈在身邊的刺激。」塞瑞斯嘆了口氣,「我對他的興趣一直不敢恭維呀.....」

  「嗯,不過,他挺有趣的。你不覺得他這樣也算是一種被虐狂嗎?」茉拉像是在感嘆般地說。

  「算嗎……算了,我其實沒有很想理解他。」塞瑞斯聳聳肩,「喔對了,艾方索的所在地我會在我離開前告訴你,你等我走了再去把他喚醒。當初我就是為了躲他才決定在讓他甦醒的日子快到前找一個繼承人的。」

  「當初為了讓他更堅定地協助我背叛王座,來美國發展的計畫,我偷偷給他種了血絆,原本只是想讓他把我視為至交,誰知道我低估了自己的魅力,竟然害他愛上我……唉。」塞瑞斯感嘆般地說,「不過艾方索也是個很敏銳的人,他最後還是發現我當初下的手腳,我不得已只好先發制人控制住他,逼他去沉睡,對外宣稱親王即將休眠,幸好他迷戀我的期間就曾經公開宣告過只會告訴我他將來的沉眠地點在哪,所以沒引起什麼懷疑。」

  「……我突然真的很同情這些年來跟在你身邊的所有人。」茉拉冷冷地說。

  「哈哈,你說的沒有錯。」塞瑞斯也忍俊不住笑了,「艾方索曾經說過,我是最適合成為血族,也最不該成為血族的人。」

  「不過也好,既然你都會告訴我,我也沒必要查那些資料了。」茉拉聳聳肩,「之後教我狂化術吧,還有宰制術的技巧,像是你控制布萊恩的方法。」

  茉拉瞥了眼彷彿擺飾一般的布萊恩。

  「喔還有……我要馬歇爾手中有的所有聯絡人資料。」茉拉想到之後要自己打電話就嘆了口氣。

  「喔,馬歇爾手中所有人聯絡人的資料等他醒來再讓他告訴你吧。」塞瑞斯嘆了口氣,「太多了,扮演馬歇爾後我才知道他有多辛苦,了不起的男人啊。教你技術的事情可以往後排,你先專注在對付曼裘特,然後是迪亞戈和米利克斯的事情……喔對!達米安你救不救?」

  「當然要救啊?」茉拉皺起了眉,像是在說「這是什麼問題」。

  「喔,那你加油吧。」塞瑞斯點點頭,「我這段期間都會在灰堡逗留,你有什麼問題再來問我囉。」

  「這是什麼反應?」茉拉挑了挑眉,「總之,曼裘特的聯絡方式。」

  「沒有,只是覺得要救人會比較累一點,所以才給你加油打氣。」塞瑞斯笑了笑,然後把曼裘特的電話抄給茉拉,「布萊恩我先帶走了,讓他恢復正常再還給你。」

  「滾。」茉拉瞪了塞瑞斯一眼,「還有,用馬歇爾的臉那樣笑很噁心。」

  茉拉頓了一下,又突然想到什麼似地開口。

  「喔對了,我會發現,是因為不知是我的室友還是朋友,跟我弟說曾經看到我跟一個『看起來很有錢的金髮混球』和他的管家說話。」茉拉強調了一下某幾個字眼。

  「是啊……如果是我自己的臉就迷人多了。」塞瑞斯忽略了茉拉後半段的話,然後真情實感地嘆了口氣,「但畢竟我借用人家的身體,不好太嫌棄他的長相,你懂吧?」

  塞瑞斯說完後起身,讓布萊恩跟著自己離開了。

  茉拉瞪著塞瑞斯離開的方向好一會,最後還忍不住「嘖」了一聲。剛才她沒說謊,她確實覺得能跟塞瑞斯談談挺不錯的,但跟他談話的過程中,她也清楚感受到塞瑞斯的混帳與難以捉摸。

  三分玩味、三分惱怒和四分慶幸──慶幸他不是自己的敵人──這大概是茉拉現在的感受。
她稍微消化了一下感觸後,才拿起電話撥打剛才得到的號碼。

  電話響了一會後,對方就接起電話了,「我是曼裘特,請問是?」

  「我是茉拉‧蕾娜。」茉拉淡淡地說道,「剛才馬歇爾有問你關於我弟弟的事情吧?但我想親自問清楚一點,特別是有關於藍戴爾議員介入的部分。」

  「喔,議員您好,我很樂意向詳細您解釋。」曼裘特愣了一下,「能請問一下為何變成您親自來聯繫嗎?」

  「布萊恩出了點狀況,我讓馬歇爾去處理了。」茉拉淡淡地說,「其實我剛才也有跟藍戴爾議員聯繫,不過想當然地,她則是很堅持你有問題。」

  「這……她會這麼說也不算意外。」曼裘特無奈地苦笑,「我這邊也只能提醒您必須小心防範,艾維斯大人曾經交代過我必須全力協助您,您有任何需要我配合的地方請儘管吩咐。」

  「哦?那麼,你不如過來灰堡一趟吧?」茉拉說道,「如果我接收到的情報沒錯,或許艾維斯也需要我的協助?」

  「這……」曼裘特思考了一下,「好的,請問我何時去拜訪合適呢?」

  「現在如何?」茉拉看了看時間,凌晨一點,「某位議員動作挺快的,現在事情可不能拖。」

  「好的,我現在馬上動身。」曼裘特答應下來,「請您稍後,我大概在30分鐘後抵達灰堡。」

  「好。」茉拉簡單說完後就掛了電話。

  花了兩秒緬懷有「馬歇爾」的時光,茉拉正打算去尋找塞瑞斯,卻在走廊上看到正走來書房的布萊恩。

  布萊恩的神情跟姿態有著明顯的差別,比之前毛毛躁躁的樣子沉穩許多,但臉上也寫滿無奈。

  見到茉拉後布萊恩笑了笑,「這好像是我第一次這麼清醒跟你打招呼……塞瑞斯去屋頂喝酒了。」

  茉拉打量了布萊恩一下後說,「恭喜。很可惜……現在沒空多認識一下正常的布萊恩了。曼裘特30分鐘後到,我想要直接把他制伏。」

  「我動手?還是您想要親自來?」布萊恩輕聲問。

  「你可以先讓他失去行動能力,我也會視情況出手。」茉拉說完後嘆了口氣,「真不習慣。」

  「幸好,你之後有時間慢慢習慣。」布萊恩的笑意自然了些,「放心,我值得你花時間習慣的。」

  接著他又確認道,「那一看見他出現我就動手?」

  「……好。」茉拉暫且忽略違和感,「你先去跟法碧歐菈說一下,請她準備在門口待客,顯然『馬歇爾』是不打算配合這部分了。然後等曼裘特進灰堡就動手吧。」
  


  半小時轉瞬即逝。法碧歐菈在門口迎接準時抵達的曼裘特,茉拉則看著法碧歐菈把人領進大廳。

  曼裘特並非孤身前來,他身邊跟了四個人,其中還有一名是血族,顯然他也是有備而來──

  但曼裘特才正要開口時,布萊恩已經動手了。
  
  紅髮的血族忽然往前衝出,施展茉拉沒有見過的異能。他的身體化為一陣腥紅色的風暴,一陣血浪捲向曼裘特一行人。

  曼裘特等五人瞬間被布萊恩化為的血浪吞沒,血色的激流襲捲五人,將他們殘忍地絞殺。

  這是一場懸殊的戰鬥,甚至更接近於單方面的凌虐。那五人的哀號聲在血色漩渦的中心響起,連法碧歐菈都驚恐地摀住了嘴。
  
  短短幾秒後,布萊恩恢復了原型,地上只剩下三名人類四分五裂的屍塊、化為灰燼的一名血族,以及雙腳被摧毀,渾身是傷的曼裘特。

  「布萊恩……你……你……」

  受傷過重的曼裘特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布萊恩輕描淡寫地走過去,一腳將他踢翻,讓他的臉面向茉拉的位置,然後抽出自己的長劍將他釘在地上。

  茉拉此時已經收斂方才看到布萊恩的異能時震驚的表情,宛如一切都在預料中一般,帶著淺淺的微笑上前。

  「曼裘特啊,你,會不會太小瞧我了呢?」茉拉抽出教鞭,狠狠抽在曼裘特身上,「說實話,你是怎麼跟米利克斯他們合作的?」

  「我……本來就是至高王座派來的密探,接近艾維斯,成為他的心腹,然後暗中給予支援。」曼裘特說道,「我的職責就是安分表現出對城市忠誠的樣子,等待王座的人聯繫我,所以當米利克斯聯繫我後,我就配合他偷襲了艾維斯,然後又開始蒐集情報交給米利克斯……現在也用艾維斯的資源,去購買武裝強化米利克斯手上的部隊。」

  「你都買了哪些武裝?」

  曼裘特艱難地回答道,「火焰放射器、燃燒彈,還有足夠的槍枝彈藥。」

  茉拉正想繼續問下去,布萊恩突然抓著插入米利克斯體內的劍,用力在他背上拉開一道傷痕,將曼裘特體內的血粹全數放乾。
  
  曼裘特痛苦地哀嚎著,布萊恩則是收回自己的劍,用指尖沾了沾上面留下的血粹,輕輕嘗了一口。

  良久後他對茉拉點點頭,「大致上沒錯,只不過他還把錢交給米利克斯讓他自己去購買一些大規模破壞性的炸彈,他玩了個文字遊戲鑽命令的空檔隱藏了這點。」

  「……」茉拉用複雜的表情看了性格丕變的布萊恩一眼,然後問道,「你把他弄成這樣,他能自行恢復嗎?」

  「你需要他回復嗎?」布萊恩反問道,「如果需要的話,只要餵足血就沒問題,血族就是這麼方便。」

  「嗯。」茉拉想了想後又問曼裘特道,「你以前會當面跟米利克斯報告嗎?還是都透過密信?」

  「都通過密信,我目前還沒有跟他直接碰面過。」

  「米利克斯進攻灰堡的計畫是?他打算什麼時候攻擊?」

  「他計畫明天天日出時展開攻擊,以狼人為主部隊進攻,他本人會躲在車內移動,趁著剛天亮時太陽還不算強烈的空檔襲擊灰堡。」

  「你來見我這件事,米利克斯知道嗎?」茉拉思考著,「你帶著這些人,原本是打算抓我去進貢?」

  「我有留密信通知米利克斯。」曼裘特搖搖頭,「原本只是危急時刻可以用來掩護我撤退。」

  「那麼……你可以再寫封密信給他了。」茉拉微微一笑。

  茉拉隨即蹲了下來,開始在曼裘特耳邊低語著。根據茉拉的宰制,曼裘特用暗碼描述了茉拉為了應對米利克斯的攻擊,希望曼裘特協助,因此他會先待在灰堡,屆時配合米利克斯攻擊。而茉拉這邊的人手以人類為主,還有收留三名狼人,唯獨要小心布萊恩。另外茉拉也綁架了勞倫,若曼裘特探聽到的情況無誤,他應該被釘上木樁後關在地牢。如果後續有探聽到其他情報,他會再伺機告知。

  曼裘特艱難地寫完後,茉拉又要他逐字翻譯,核對內容。布萊恩則是一直默默站在旁邊看著。

  曼裘特說完後,布萊恩則還是提醒了一下,「要不要拿上去讓屋頂那人看看?他應該也懂這種暗碼。」

  「也要那人願意配合。」茉拉無奈,但沒有反對,「先讓他睡一下吧。」

  茉拉對自己說完後,隨口對曼裘特施展了宰制術。曼裘特立刻陷入沉睡,而茉拉則是在內心默默嘆了口氣。

  兩週前還是個大學生的新生血族,要設法跟活了上百年的怪物,自我中心的人渣血族周旋,實在是太累人了。

2021年11月18日 星期四

血族:邁阿密(XI)

XI - Night 14


  結束與薇薇安的通話後,茉拉忍不住搖了搖頭。

  薇薇安出面的這時間點,其實也算剛好,只是每次接觸,茉拉都有種被薇薇安突襲的感覺,心裡難免有點不是滋味。

  這些想法一閃而逝,茉拉沒跟馬歇爾多說,只是將手機還給他。馬歇爾也立刻跟茉拉告退,兩人各自去準備開會事宜。



  約莫20分鐘後,薇薇安的跑車開到了灰堡。

  馬歇爾與法碧歐拉很快就領著薇薇安和她身後的寇爾來到會議室。薇薇安今天穿著一身米白色套裝,而茉拉則是仍穿著剛才的銀色小禮服,只是妝容顯然又經過一番打點,還戴上了一副藍寶石耳環。

  薇薇安一看到茉拉就微笑著打招呼,「最近我們都很忙,沒什麼時間來問候。」

  「真是太見外了。」茉拉也微笑說道,「都還沒機會問你覺得舍弟如何呢。」

  「艾維斯插手得太快了,我本來怕有人挾持他來威脅年輕的議員同僚,想說派人去觀察順便保護,誰知道艾維斯就來橫插一腳。」薇薇安一臉無奈,隨後又笑著補上一句,「不過人現在平安就好。」

  茉拉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是咒罵連篇。但還來不及回話,薇薇安又再度開口。

  「先不說這個了,迪亞戈議員最近動作實在太多,我覺得我也該停止觀望,得實際做點事情了,否則這座城市原本平衡的秩序可能很快就要崩潰。」薇薇安把話題切入重點,「我觀察了一陣子你最近的動向,算上你今晚讓布萊恩去找韋德殘存的手下這點來看,基本上可以確定你應該是真的和入侵的外來勢力沒有聯繫,大概也還沒有和迪亞戈議員聯合的意思,所以我想或許我們兩個議會中的女性,可以暫時組成同盟陣線,來應對這些不知所謂的男人。」

  她笑著停頓幾秒後說道,「我還收到消息,你好像提出了想帶人進入圖書館的申請,不過很可惜,大概今晚12點你就會收到勞倫議員以現在屬於非常時期,圖書館必須嚴格管理而回拒了……那位深居圖書館,向來什麼也不過問的議員,最近開始有些可疑了呢。」

  「……說到迪亞戈,你怎麼看他最近的動向?他看起來大有併吞其他議員勢力的意思啊。」茉拉稍稍岔開了話題,忽略計畫被薇薇安得知的事實。

  「怪。」薇薇安皺起眉頭,「應該是有人在背後搞鬼,但我最近也沒機會接近他,確認他是不是被人控制了。那傢伙身邊帶了幾個嗅覺特別敏銳的狼人,就算用朦朧術接近都有機會被狼人逮到。」

  「……順便一問,你看過迪亞戈跟勞倫的靈光有沒有受宰制術操控的跡象嗎?」

  「勞倫議員,沒有,他的靈光一直是隱藏起來的。對於他那樣資深的暗影氏族來說很正常。」薇薇安搖搖頭,然後補充道,「迪亞戈議員至少在上次我們三人會面時他還很正常。」

  「嗯……」茉拉思考了一下,好一陣子後才抬頭問道,「你說你一直觀察我的動向,所以你觀察到什麼了?」

  「從結果來說,你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從零開始在摸索。還有就是你也真的跟殺死塞瑞斯的事情無關。」薇薇安聳肩,「抱歉啦,我本來還是對你有些懷疑,所以才需要時間觀察。我現在的想法是……非常時期就用非常手段,或許我們可以考慮先抓住勞倫議員,用各種強硬的手段來確定他到底有沒有問題?」

  「抓住勞倫議員……這提議是不錯,也挺大膽的。」茉拉笑了笑,「不過勞倫議員不出圖書館,等於他會一直待在止戰區的範圍,如果對他出手,一旦被發現就會被迪亞戈坐收漁翁之利。還是……你有什麼保險的手段?」

  「我們都是議員,可以一起進去。你用宰制術控制住他,我用朦朧術把他藏起來後離開,回來把我們需要的情報套出來。」薇薇安聳肩,「雖然是違規了,但現在親王不在,艾維斯和迪亞戈又已經是敵對狀態,他就算想招開議會聲討我們也沒用,他如果想全面開戰也得好好想清楚。」

  茉拉聽完薇薇安的計畫後皺起了眉,沉默了片刻後才說道,「聽起來,冒險的是我,保險的是你啊。如果不巧我沒有成功宰制住他呢?」

  薇薇安愣了一下,然後狐疑地打量茉拉一會後才緩緩說道,「好吧。你是塞瑞斯的繼承人,我下意識認為你的宰制術應該非常強了,不過你看來好像……沒什麼自信?」

  「這是機率跟風險的問題。」茉拉挑了挑眉,「再怎麼有自信,我也不能保證能百分百成功宰制一個議員,但不管失敗的機率多低,這件事一旦失敗,所付出的代價就會極大。」

  茉拉對薇薇安攤了攤手道,「你倒好,等我成功宰制勞倫議員,最大的風險也消失了。要用朦朧術瞞過其他血族,對你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吧?」

  「朦朧術也不是百分之百成功,等勞倫議員離開後我也得讓我的得力助手寇爾待在圖書館內,扮作勞倫議員以免引起懷疑,當然不是毫無付出。」薇薇安搖頭,「現在的局勢我認為就是得冒一點險,沒有百分之百穩妥的計畫,你如果擔心自己搞不定就讓馬歇爾一起上吧,他的宰制術使用技巧在城內也沒幾個血族能超過他了。假如你還是不放心,這個計畫就作廢吧。」

  「……那麼不如簽個契約吧?」茉拉說道,「保證我們不會有人中途抽身。」

  「可以啊,你要立個白紙黑字的契約?」薇薇安確認道,「內容怎麼定?一起綁架勞倫議員,守護邁阿密?」

  「就把剛才你說的計畫寫一寫吧。我們雙方同意由我用宰制術控制住勞倫議員,接著由你用朦朧術,祕密將勞倫議員帶出去,並讓寇爾待在圖書館內假扮勞倫議員。雙方及知情者不得洩漏契約內容。這樣如何?」

  「如果有一方違約怎麼處罰?」薇薇安想了一下後問,「違約者死?或是讓另一方種下血絆?」

  「種下血絆吧?」茉拉側了側頭,「我們都是議員,親王又不在,死了多麻煩。」

  「那就這麼說定了。」薇薇安爽快地點頭,「那就現在把事情搞定吧。」

  站在後方的馬歇爾這才開口,「那我去準備紙筆將契約寫下來,再讓兩位過目。」

  「去吧。」茉拉對馬歇爾點了點頭,然後轉向薇薇安問道,「那我們要明天造訪嗎?」

  薇薇安馬上點頭,「行,這件事情越快處理完越好。你要帶上馬歇爾一起進圖書館當保險嗎?基本上我們一看見勞倫議員就得動手,用朦朧術把人偷渡進去,即便勞倫議員看穿了也沒差。」

  「……好吧,在這種事上還是保險一點好。」茉拉想了想後說。

  「假如你們的宰制術真的不幸在第一時間失手,我和寇爾會立刻動用武力制伏對方,希望勞倫議員不要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薇薇安半開玩笑地說道。

  茉拉聽見這話,正打算開口,卻被拿著紙筆回來的馬歇爾打斷。後者把迅速寫好的契約放到桌上給兩人過目,順便告訴茉拉布萊恩剛剛回來的消息。

  「關於勞倫議員是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茉拉一邊簽契約一邊說,「倒還真的有可能是。」

  「喔?」薇薇安劃破手指,將一滴血滴在契約上,她那滴血自動化開,在紙張上形成龍飛鳳舞的簽名,「你這麼說是掌握了什麼情報嗎?」

  「我這麼問吧,你身為親王的血子,有聽他說過他跟塞瑞斯的過去嗎?」

  「沒說太多,只知道兩人是舊識。」薇薇安搖頭,「他將我變成血族,只是需要一個得力助手。從來不會和我說太多自己的事情。」

  「那麼,他大概也沒跟你說過,他跟勞倫議員也是舊識吧。」茉拉想了想後說道,「他們三人,都是至高王座的一員。我現在會說這些是避免到時候錯估情勢……總之,勞倫議員有可能長期受到塞瑞斯的宰制,才會待在圖書館,但基於你剛才說他開始有動作了,我也無法肯定他現在的狀態是如何。」

  「嗯……原來是這樣。我雖然有過猜測,但都無法證實。」薇薇安露出思索的表情,「迪亞戈議員過去就跟隨親王,換句話說他很可能也是至高王座的叛逃者,他現在召集了一群狼人,恐怕不只是想鞏固地位,有部份也是害怕如果至高王座的人馬真的進入邁阿密,會向他這個背叛者出手報復吧。從他的角度來看,塞瑞斯雖然和他關係不好,但塞瑞斯出事也等同給了他很大的警訊。」

  「迪亞戈也可能是至高王座出身嗎……」茉拉思索了一下,又搖了搖頭,「太難判斷迪亞戈的動機了。話說,既然你逮到了韋德的手下,那有從他那邊問出什麼嗎?」

  「人正在送回邁阿密,等有了進一步的消息我會通知你。」

  薇薇安將契約又重新閱讀一遍後交給馬歇爾,後者馬上收下契約小心翼翼地放入準備好的盒子內。

  「明天晚上七點我們在血議會那棟建築外集合,一起進入圖書館,還有其他問題嗎?」

  「你既然知道我的真實身分……那你有接觸過我其他認識的人嗎?」

  「我查過你的背景,但這段時間城市內有太多事情了,你過去認識的那些學校裡的學生,我還沒空去接觸,誰知道忽然就有一個莫名其妙地死了。」薇薇安一臉坦然地回答,「本來還覺得那些人可能不需要在意,不過自從我聽說有人離奇死亡後,也有在猜測或許你過去的友人也不是毫無情報價值的,我是有安排人監視一下過去和你認識的凡人們,可是最近太忙連我都感到人手不足,目前還沒聽到什麼有趣的情報。」

  「嗯,那……在這段期間你還有掌握到什麼關於火災或塞瑞斯的情報嗎?」

  「有意思的是,我幾乎查不到。」薇薇安露出微笑,「那天晚上發生在那間夜總會內的事情,我想總會有辦法找到夜總會內的監視器畫面,或是至少能找到幾個當天晚上曾經目睹事發經過的人類。但,直到現在我都還沒弄到當晚關鍵的監視器畫面,就算找到一些片段也都沒有價值。找到的幾個目擊者都沒人看過塞瑞斯,有人非常快速且周到地安排好這一切,把情報封鎖得滴水不漏。」

  「不過,我也不是一無所獲。」薇薇安的笑意加深,「封鎖情報的人做得太徹底了,反而讓我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如果我們綁架勞倫議員的行動順利成功後,我再告訴你我的發現好了。」

  「這還要賣關子?」茉拉故意皺眉,「不是說我們兩個女性組成同盟陣線嗎?」

  「倒不是賣關子。」薇薇安聳聳肩,「我懷疑的對象裡就包括勞倫議員,視我們能從他口中套出的話而定,可以讓我的推測更精確,到時候才有討論的意義。」

  「嗯……好吧,那就祝我們明天順利了。」茉拉點了點頭。

  「是啊,希望一切順利吧。」

  薇薇安說完後就起身準備離去,但正當她示意身邊的寇爾把外套拿來時,她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薇薇安拿出手機看了眼後皺起眉頭。

  緊接著她把視線轉向茉拉,無奈地說道,「你應該等下就會收到風聲,但還是先告訴你好了,之前你還是人類時待的那間俱樂部剛才遭到攻擊了,動手的是兩支狼人獸群,對方沒有變身,而是以人類的模樣進攻,並準備了充足的火力。」

  「……感謝告知,我就不送了。」茉拉盡量不帶情緒地說,表面上的神情沒有太多變化。

  薇薇安沒有多說什麼,帶著寇爾迅速離開了。

  一旁的馬歇爾立刻說道,「是否要讓布萊恩先趕去現場查看狀況?」

  「讓他帶著K去,我們跟Q搭車過去。」茉拉幾乎是立刻起身,「布萊恩呢?」

  「在外面的大廳,我立刻去安排。」馬歇爾迅速走出會議室,茉拉跟在他身後。

  而原本在大廳悠哉的布萊恩,在聽到馬歇爾的說明後也露出嚴肅的表情對茉拉點點頭,「我先出發了,你記得多帶幾個保鑣。」

  布萊恩說完後就如同一陣風般衝出了灰堡。

  「我們就坐滿一台車去吧,我去拿個東西。」茉拉對馬歇爾說道。

  茉拉說的拿東西,其實也只是回到房間拿教鞭跟手槍,再讓Q停到自己肩上。但這短短的時間內,馬歇爾已安排好車輛與隨行的保鑣。茉拉下樓後一言不發地跟著馬歇爾上了車,車子便飛快地駛出灰堡。

  座車一路上無視交通規則地疾馳,穿越城市的車流,窗外快速流逝的風景對茉拉來說也愈來愈熟悉。但當車子終於抵達黑孔雀俱樂部時,外面已經圍了一大群圍觀群眾,警方也已到場維持現場秩序。

  茉拉搖下車窗觀察著現場的狀況。從俱樂部大門殘破的情況以及現場飄散的血腥味看來,一場激烈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襲擊者已經撤退。」布萊恩突然出現在車邊,低聲報告道,「衝突的兩邊都是狼人,有四名死者,還不確定身分。聽說有人看到店長被對方抓走了。」

  「被抓去迪亞戈那裡嗎?」茉拉問道,「知道方向嗎?你能不能追上?」

  「我盡量吧。」布萊恩想想後說,「我先去追了,等下回來跟你報告,或是讓K先回來報信。」

  說完後,布萊恩的身影再度消失。

  馬歇爾皺眉看著車外聚集的人群後說道,「我會聯絡馬洛恩,讓他調查警局內能蒐集到的情報。達米安先生的獸群應該有逃過一劫的人,這部份讓海鷗去找,並通知他們可以來灰堡找您?」

  「好。我先去跟警方打聽一下傷患是不是被送到附近的醫院了。」茉拉看了看現場的狀況,接著開門下車。

  馬歇爾立刻也跟著下車走在茉拉身後,兩人穿越人群來到封鎖線前,正要繼續往前時,一名警察出面阻擋,「請不要越過封鎖線,現場還在調查採證,避免造成妨礙。」

  「告訴我傷者被送去哪間醫院了。」茉拉平靜地看著警察說道。

  警察恍惚了一瞬,在宰制術的影響下立刻說出傷者被送往的醫院位置,說完後,他才回過神露出訝異的神情,思考著自己剛才為何會那麼順從地就回答問題。

  但茉拉和馬歇爾早已消失在圍觀的人群中。

  「您要先去醫院調查傷者?」馬歇爾問道。

  「嗯,說不定會有我有印象的人。」茉拉神情嚴肅地說,「……現在實在不是能夠悠閒等待情報的時候。」

  「……好,那我們馬上去。」馬歇爾停頓一會後就點點頭。



  兩人再度驅車前往醫院。茉拉一路上仍不發一語,只是神情緊繃地朝向窗外,任憑窗外風景流逝。

  車子很快地開到醫院後,馬歇爾開口了,「我先去拿今晚入院的名單,您先跟保鑣待在一起,待會直接按照名單去病房找人?」

  「你跟一個保鑣去吧。」茉拉只簡單地說道。

  「好的。」

  馬歇爾點點頭,帶著一名保鑣離開。大約二十分鐘後才回來,手上拿著一份用紅筆標註的名單。

  「被送進來的人包括客人與店員總計有23人,其中店員有五名,另外客人中有三人是達米安獸群的成員。」他把名單拿給茉拉看的同時一邊解釋。

  茉拉草草看過名單,除了三名狼人外,那五名員工的名單中,赫然有。但她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

  「你知道達米安獸群的成員?」茉拉問道,「總之,我們先去找那三個獸群的人吧。」

  「不認識全部,這三人剛好認識。」馬歇爾說道。

  茉拉不再多問,點點頭後便跟馬歇爾一起進了醫院。

  理論上,那三人的情況都還不能讓人探訪,但因為馬歇爾的手段,加上血族異能的幫助,兩人很順利地進了其中一名狼人麥可‧哈登的病房。

  高壯的黑人男性上半身纏著好幾層繃帶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可是當茉拉和馬歇爾走進房間後,他卻猛然睜開眼睛。

  「……是你啊?」原本警戒的他在看到茉拉後,才稍微放鬆了戒備。

  茉拉也認得這人,她以前確實在俱樂部看過他幾次,只是他不是茉拉的熟客。

  「達米安跟你們說過我的提案了嗎?」茉拉逕自在病床旁的椅子坐了下來。

  「有,我是贊成的那一派,我也看得出達米安很贊成。」麥可扯了扯嘴角,「只可惜我們之中有幾人堅持要離開城市,避開戰火,為這件事情還爭執了幾天,誰知道今天就被突襲了。」

  「那麼,我可以親自再向你提出一次這個提案嗎?我邀請你來到灰堡,我們可以在你康復前提供暫時的庇護,我也會盡可能救回達米安,其餘條件也跟我之前跟達米安說的一樣。」茉拉說道,「你們在這邊並不安全,迪亞戈的作為已經超過正常的範疇,難以預測他接下來還會做出什麼事。」

  「感謝你的慷慨。」麥可笑了,笑聲有些像是在低吠的狼犬,「達米安被抓這件事情很古怪,我現在還沒想透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今天晚上就會離開醫院去找你,這裡的醫生剛才從我傷口中挖出了銀彈,我跟我的同伴再不走肯定會被發現身體的異常。」

  「你的其他同伴呢?他們是贊成合作的,還是想離開城市的?」

  「醫院裡的另外兩個都是贊成合作的。想離開城市的都跑掉,或是今晚根本不在俱樂部。」麥可撇撇嘴,「雖然如此,我還是慶幸他們能逃過一劫。這次襲擊有不少古怪的地方,您先離開吧,等夜深後我會趕往灰堡向您報告,畢竟這裡是醫院,等會如果有護理師來也會給您造成麻煩。」

  「嗯……」茉拉思考了一下後又看向身旁的馬歇爾,「有更方便的方式嗎?」

  「我這就去安排幾人出院。」馬歇爾點點頭,面色平靜。

  麥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那就交給你們了。」

  茉拉對馬歇爾點了點頭,然後又轉向麥可問道,「對了,有幾個平民也受傷了,是被波及嗎?」

  「是,畢竟對方一進來就持槍攻擊,有不少人被流彈波及。」麥可臉色沉重,「對方火力很強,而且搶得先手,達米安就是為了保護其他人才失手被對方抓住的。」

  「手段太下流了。」茉拉也是一臉陰沉,「而且也太超過了。看不出他這麼大動作襲擊你們獸群,抓走達米安的理由。」

  「襲擊我們的獸群不正常。」麥可補充道,「正常狼人之間,就算爆發戰鬥,也不會主動去使用銀製武器,這是狼人的共識,也是榮譽問題。他們會使用這種攻擊方法非常詭異。」

  「大概是迪亞戈的命令……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對跟他合作的獸群的掌控度異常之高。」

  「這一定有使用吸血鬼的手段去控制他們的心智。」麥可的表情越來越猙獰,「我不確定異能,還是血絆,總之迪亞戈肯定用了某種特殊手段,否則不可能單純靠利益或脅迫驅使獸群做到這地步。」

  「或許是這樣。」茉拉點了點頭,但沒有完全肯定。

  馬歇爾在此時返回病房,他快步走向兩人旁邊報告。

  「我已經跟院方談妥,三位已經能出院了。」馬歇爾又看向茉拉,「您還要先去探訪其他入院者嗎?」

  茉拉有一瞬間遲疑了,妲莉亞的面容在她腦海中浮現,但她最後說道,「不,還是先回去吧。」

  畢竟,妲莉亞只是個普通人。茉拉告訴自己,現在去看她對事情也沒有幫助,還要耗費時間解釋自己的情況或使用宰制術,最壞的可能還會給她帶來麻煩。所以,她不該去,也不能去。

  「好的。」

  馬歇爾帶著茉拉離開醫院,並另外安排了一輛車載那三名狼人返回灰堡。而茉拉一踏出醫院後,K立刻飛了過來,停在茉拉的肩上。

  茉拉迅速帶著K上了車,然後開始跟K溝通。根據K的表達,顯然布萊恩發現那群人有人接應,達米安看來是被帶到迪亞戈的地盤上去了沒錯,他還要再探察一下。

  「謝謝你,麻煩你再去幫我盯好布萊恩,小心不要被其他人發現了。」茉拉跟K溝通道。

  K以會看好那個笨蛋的姿態回應後,飛出車窗消失在黑暗中。



  隨著夜色漸深,茉拉一行人和新收留的三名狼人總算返回灰堡。那三名狼人的傷勢不輕,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痊癒,但麥可也保證儘管如此,他們還是有一定的戰鬥力。

  「還是一樣明天先去對付勞倫議員,再來處理今晚的事情嗎?」安置好三名狼人後,馬歇爾詢問茉拉。

  「先這樣,請海鷗務必盯緊迪亞戈的動向,有什麼狀況立刻聯絡。」茉拉嘆了口氣,難得看起來有點疲累的樣子,「我要思考一下,布萊恩回來的話請他直接來找我。」

  「好,我這就去處理。」馬歇爾點點頭,「您先休息,有任何進展我會馬上報告。」



  一小時後,布萊恩在馬歇爾的陪同下來到茉拉面前。他的頭髮和衣物都有些凌亂,顯然經過交戰,表情也難得地嚴肅,似乎還沒從戰鬥的精神狀態脫離。

  「我追到一半就被發現,狼人的鼻子太靈了,我盡可能保持距離還是被抓到,沒辦法查出被抓走的店長被關到哪。」布萊恩說道,「但是我在撤退前抓了他們其中一隻狼人回來,現在被關在地牢,用鐵鍊鎖上了。」

  「今晚辛苦你了。」茉拉看著布萊恩點了點頭,「我先去問問那個狼人吧。」



  在馬歇爾的陪同下,茉拉來到地窖。布萊恩抓到的狼人被鐵鍊拴住、傷痕累累,即便有狼人強力的恢復體質,傷勢也沒有馬上痊癒,足見布萊恩造成的傷勢之深。

  但儘管如此,他依然用充滿凶光的眼神看著茉拉。

  「老實回答我的問題。」茉拉也瞪了回去,一邊使用宰制術說道,「迪亞戈為何要你們抓走達米安?」

  「……」那人受到了宰制術的控制好像本來準備要開口,但身體掙扎幾番後卻又閉上了嘴。

  馬歇爾看到狀況後說道,「應該是有人先以宰制術命令他們不可開口了,要破解只能使出強度更高的宰制術,覆蓋先前的命令,您要再試一次嗎?」

  茉拉點了點頭,再一次說道,「完整回答我的問題,不准說謊。」

  但被拴住的狼人依舊沉默。茉拉不屈不饒地嘗試了一陣子,那頭狼人依然甚麼都不開口,馬歇爾皺眉看了一會,最後忍不住說道,「大人您休息一下,不如先讓我試一下?」

  「……」宰制術一直不成功,茉拉似乎也有些挫敗,只是點點頭示意讓馬歇爾嘗試。

  馬歇爾低頭嘗試了幾次,又對著那頭狼人低語了許久後,有些疲倦地起身,「大人,您再嘗試看看吧,我應該已經削弱他部分反抗了。」

  茉拉又是向馬歇爾點了點頭,然後看向那個狼人的眼睛說道,「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

  終於,在茉拉集中精神宰制之下,那個狼人總算露出恍惚的神情,然後開口回答,「我們得知了達米安跟塞瑞斯過去有很緊密的關係,迪亞戈認為他可能知道親王沉眠地的線索,以及更多關於塞瑞斯陣營的情報,所以決定突襲抓人。」

  「迪亞戈是怎麼知道他們有聯繫的?」茉拉皺著眉問道。

  「我也不清楚,應該是米利克斯大人的隱藏盟友所帶來的情報。」狼人搖搖頭。

  馬歇爾輕聲說道,「我聽說過這個名字,親王與塞瑞斯大人曾經提起過米利克斯這個名字,根據他們的說法,這個人過去好像也是至高王座中的上位者。」

  「米利克斯?他現在跟迪亞戈聯手嗎?是他宰制你們嗎?」茉拉不自覺加快了語速問道。

  「是他命令我們……他說,他是迪亞哥的盟友,他給我們指令……」狼人的發言開始有些混亂,聲音也逐漸顫抖,似乎是記憶產生混亂。

  「他是不是也被人用宰制術操控過記憶?」茉拉微皺著眉,小聲問旁邊的馬歇爾。

  「有可能,也可能是對方宰制術的效果卓絕,讓他被命令時沒有完全感覺自己是被強迫的。」馬歇爾小聲說道,「再來就是他看上去應該也不清楚事情的全貌,又受到宰制術影響必須全力回應您的問題,才會出現這種狀況。」

  「……迪亞戈他們打算怎麼跟達米安問出情報?」茉拉想了想,換了個問題問道。

  「應該會由米利克斯大人對他使用宰制術,逼他說出所有知道的事情。」那人很快就回答了。

  「據你所知,米利克斯那邊有多少人跟迪亞戈合流?」

  「米利克斯大人……只有一人,還有一位隱藏的盟友,不知道是誰。」狼人思考許久後才回答,內容很短,看來他所知不多。

  「你覺得還需要問什麼嗎?」茉拉又小聲問旁邊的馬歇爾。

  「剩下就是一些他們到底還剩下多少狼人,除了達米安先生之外有沒有其他攻擊計畫,比如襲擊包含您在內的幾位議員?」馬歇爾想想後補充道。

  茉拉點了點頭,「迪亞戈還掌控了多少狼人?之後有什麼攻擊計畫?」

  「目前總共有五個獸群,扣除折損的人馬,應該還有37人左右。」

  那頭狼人回答後,馬歇爾眉頭深鎖,看得出來這數字堪稱一支大軍。

  「那個叫艾維斯的議員失蹤了,迪亞戈與米利克斯大人決定審問完達米安後,摸清塞瑞斯陣營的底細,就先進攻塞瑞斯陣營。」

  「……」這回茉拉的臉上也浮現凝重的神色,她沉默了片刻後轉向馬歇爾說,「有必要聯絡一下薇薇安了。」

  「我這就去安排。」馬歇爾點點頭,「先把他繼續鎖在這?還是要直接處理掉?」

  「關著吧。」茉拉簡單說道。



  馬歇爾與茉拉很快地就聯繫上薇薇安。薇薇安一接起電話就先開口了,「你是想討論明天晚的行動嗎?」

  「迪亞戈跟一個至高王座的血族聯手了,而那個至高王座的血族靠宰制術在控制狼人。」茉拉說道,「總之……勞倫議員的狀況雖然重要,但我認為必須先對抗迪亞戈和至高王座的聯合陣營。另外,你知道迪亞戈最近有沒有找過勞倫議員嗎?」

  「兩人沒有直接接觸,但是否有透過其他方式聯繫就不好說了。」薇薇安說,「先說說你現在打算怎麼做吧?明天的計畫還要執行嗎?」

  「……如果要去,就得現在去。」茉拉想了想後說道,「現在迪亞戈陣營應該還忙著逼問他們的人質,沒有空主動出擊,但到了明天就不一定了。」

  「有道理。」薇薇安也沒有多做猶豫,「一小時後,議會建築前集合?」

  「好。」茉拉立刻掛了電話。



  過了午夜後,茉拉的座車再次駛出灰堡。此時夜色正是深沉,開往議會的這條路上除了茉拉座車的車燈外,幾乎沒有人為的光亮,連星星都被厚重的雲層遮蓋。茉拉換下了銀色的小禮服,改上更方便行動的白色披風連身褲,強壓下心裡對於馬上要面對勞倫議員,以及將負傷的狼人留在灰堡的不安。她必須相信自己是對的,相信迪亞戈的速度不會那麼快,而此刻拿下勞倫議員,從他那邊獲取情報,會是正確的決定。

  待到抵達議會前之時,茉拉的表情已然平靜,而沒過多久,薇薇安的跑車便抵達,她身邊依然只帶著寇爾。

  「準備好了吧?」薇薇安看了茉拉身邊兩人一眼,「這兩個都帶進圖書館?」

  「布萊恩,你先在外面等吧。」茉拉說道,然後問薇薇安,「待會我怎麼宰制比較方便?直接讓他睡著?還是要他安靜跟我們走?」

  「直接讓他睡著吧,不要給他任何行動或反應的空間。」薇薇安想了一下後就回覆。

  接著她對寇爾使了個眼色,寇爾便施展朦朧術,將他與馬歇爾一起隱藏起來。

  布萊恩慵懶地靠在車邊,「那祝你們一路順利囉。」

  「布萊恩,你要小心戒備,不要太放鬆了。」茉拉叮嚀道。

  「遵命。」布萊恩懶散地行了個禮。



  一行四人進入建築後,透過之前茉拉也搭過的電梯往圖書館前進。

  因為來訪者是「兩名議員」,要進入圖書館沒什麼問題。15分鐘後,茉拉便來到了之前來過的這所大圖書館。

  高聳的黑鐵書架排成的迷宮聳立於眼前,大圖書館看似一如往常,卻不見勞倫議員的身影,現場安靜得詭異,似乎連古老的灰塵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安東尼奧‧勞倫,現身。」茉拉的話語打破寧靜。

  如今,茉拉不需要看到對象,只需要喊出對方的名字,而對方有聽到聲音,她便能施展宰制術。這是她這兩天才領悟的新招,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但茉拉的聲音在圖書館內迴響,回應的卻只有一片沉默。

  緊接著薇薇安忽然喊道,「小心!」

  她手中憑空變出一把霰彈槍指向11點鐘方向,茉拉順勢看去,發現安東尼奧的朦朧術解除,他手上抓著兩把短刀逼近眾人,接著身影便宛若鬼魅般在一行人周圍遊走,全身散發出的殺氣與他之前溫和的氣質截然不同。

  緊接著,他突然高速衝向茉拉,雙刀直逼向她的咽喉。

  然而薇薇安和寇爾卻比他快了一步,薇薇安將茉拉往後拉開,寇爾雙手各抽出一把霰彈槍,同時朝著安東尼奧開火,將他逼退。

  寇爾的槍中所裝的子彈顯然不一般,被安東尼奧閃過後打在牆壁與地面上,噴出了白色的火光。

  茉拉迅速從腰際抽出教鞭,揮鞭喊道,「睡著!」

  馬歇爾也緊接著喊出同樣的命令。安東尼奧卻行動自如,沒有絲毫停頓,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茉拉感覺他的精神狀況更加不穩定了。

  安東尼奧重新拉開距離,一邊警戒薇薇安與寇爾的槍口,轉身衝入圖書館的迷宮中,再度隱藏起來。

  薇薇安與寇爾沒有追擊,而是架好槍守在茉拉面前。

  「繼續用宰制術,不要讓他有機會逃走。」薇薇安說道。

  「勞倫,放下刀站到我面前!」茉拉喊道。

  但安東尼奧沒有出現在茉拉面前,反而從四人的後方殺了出來。

  也不知道安東尼奧是如何移動的,他忽然從天而降,無聲無息地落在幾人後方,雙刀朝茉拉的後背砍來,這次連薇薇安跟寇爾都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

  「……嘖!?」

  站在茉拉後方的馬歇爾最快反應過來,直接用他的身體擋在茉拉和安東尼奧之間,雙刀頓時貫穿了他的腹部。

  薇薇安與寇爾下一秒才反應過來,回頭連續開槍,霰彈槍這次總算傷到了勞倫,卻沒有阻止他的行動。

  他的身影再度化為一道殘影消失,躲過了後續的子彈,同時抽回自己的雙刀。

  而馬歇爾用手按住腹部,鮮血染紅了他的上衣。

  「別幫我擋!」茉拉對馬歇爾怒吼道,然後又再度對著書庫喊道,「安東尼奧‧勞倫,給我放下刀滾出來!」

  下一秒,兩聲金屬落地聲傳來,接著踏出書架間的安東尼奧立刻躺到地上,用翻滾的方式俐落地滾到茉拉面前。

  馬歇爾立刻接著命令要他陷入沉睡,但他的宰制卻沒有成功。

  只見安東尼奧正要起身離開,此時薇薇安與寇爾同時抽出了木樁朝他撲了過去,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完全將安東尼奧夾擊在中間。

  但是這樣即時的殺陣還是沒能拿下安東尼奧,他空手打鬥卻能同時架開薇薇安與寇爾的木樁攻擊,但兩人也死死貼著他,不再讓他有機會躲回書架後。

  「睡著吧!」茉拉再度抽出教鞭揮鞭後高聲喊道。

  隨著茉拉使盡全力的嘶聲吶喊,這次的宰制術總算逮住了還在反抗的安東尼奧。本來正在與薇薇安激烈纏鬥的安東尼奧忽然身體一僵,隨即昏睡倒地。薇薇安馬上拿木樁貫穿了他的心臟。

  看到敵人倒下,茉拉立刻跑去查看馬歇爾的狀況,「你怎麼樣了?」

  「影響不大,我用了強韌術,受到的傷害沒有那麼大。」馬歇爾看了眼安東尼奧,而他傷口的血確實已經止住,「真的是低估勞倫議員了。」

  薇薇安也嘆了口氣,「他過去也真能裝,我們趕緊把人帶走吧。」

  「快走吧。」茉拉確認馬歇爾沒有大礙之後也點點頭說道。



  讓寇爾留在書庫偽裝成勞倫議員後,三人加上昏迷不醒的安東尼奧,趁著沒有引發任何騷動時迅速離開了議會建築,回到停車處。

  看到三人出現,原本正翹腳坐在副駕駛座滑手機的布萊恩連忙從位子上彈起。

  「抓到人了?」布萊恩裝模作樣地擺出嚴肅又關心的表情。

  「還打了一場,少了血紅屠手的幫助還真有些棘手。」茉拉看他這副悠哉樣,忍不住酸了一句。

  「我就是在擔心你們啊。」布萊恩一臉誠懇,「我還想說如果你們再不出來,我就要闖進去救人了。」

  「……你適可而止吧。」薇薇安有點不耐煩地嘆了口氣,然後對茉拉說,「寇爾現在在裡面假扮勞倫,我得回去重新布置我的手下,隨時準備開戰。你把勞倫帶回去後,問到什麼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面對薇薇安表現出的信任,茉拉也坦率地點了點頭。

  「迪亞戈會先攻擊我們。這是剛剛從被他們控制的狼人口中問出來的。希望你能提供一些必要的協助,情報我會如實相告。」茉拉又頓了頓後說道,「……另外,跟迪亞戈合作的血族叫米利克斯,不知道你是否有聽過這名字就是了,據說他還有個秘密的盟友。」

  「米利克斯的盟友說不定就是勞倫。」薇薇安指指昏迷的人,「你回去審問的時候確認一下就行。我會安排可靠的眼線盯住迪亞戈,如果他有要發難的跡象我也會立刻通知你,並派人援助。」

  薇薇安上了車,迅速發動跑車,「先走了,祝你順利。」

  「我們也走吧。」茉拉向薇薇安揮揮手後說道。



  隨著車子返回灰堡,茉拉下車後看到宅邸內外一如往常,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馬歇爾看著昏迷的勞倫議員,詢問道,「一樣帶入地牢去審問?」

  「要問的可多了。」茉拉點了點頭。

  布萊恩跟馬歇爾照慣例將人鎖好後,將安東尼奧胸口的木樁拔起。儘管被鎖鏈深鎖,此時的安東尼奧看上去卻絲毫沒有學者的氣質,而是帶著殺手的銳氣。但在茉拉嘗試幾次用宰制術控制後,他開始露出茉拉見慣的那種恍惚神色。

  馬歇爾先檢查了一番後說道,「他的記憶確實有被修改過,但看來是近期被解開了。」

  茉拉對馬歇爾點了點頭,接著轉向安東尼奧。

  「先說說你跟塞瑞斯、謝克斯頓、米利克斯和親王的關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