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24日 星期六

[兇案疑雲:西部篇] 血色的修羅 (2)

  Westworld酒館的大門猛力地被推開,斯里莫帶著伊莉莎白跟約翰走了進去,也同時吸引了酒館內所有人的目光。沒有人上前服務警長,因為人人都知道他是不會無故上門的。

  而斯里莫環顧了店內一圈後,目光停留在布萊克身上。布萊克用困惑的目光看向斯里莫,卻絲毫沒有移開視線,跟斯里莫沉默地對視了片刻,直到斯里莫的目光再度轉移。

  「那是你女兒嗎?」斯里莫問道。

  「你誘拐少女嗎?」伊莉莎白問道。

  「……」布萊克沒有說話,但滿臉寫著「你們到底來幹嘛的?」

  「咳咳。」約翰站了出來,「呃,不好意思,布萊克‧阿席納先生,我們要以殺人的罪名逮捕你,請跟我們回警局一趟。」

  「咳咳。」斯里莫這才開始念起逮捕時的慣例台詞。

  「我們要以殺害理查‧巴克利的罪名逮捕你。」約翰說道。

  黎歐娜用困惑的眼神看向布萊克,但後者也是一臉困惑。

  「等等,他死了?」布萊克愣了愣。身為一個酒館老闆,他也滿常跟理查進貨的。

  「他死了,而且是被你的刀砍的。」約翰表示。

  「我的刀?」

  「對,那個傷口只有你的刀砍得出來!」約翰斬釘截鐵地說,「有什麼話等回警局再說吧。」

  布萊克看向一旁的艾瑪,發現她正忙著偷偷把刀藏到身後,然後一臉驚恐地看向布萊克。

  「誰かを切ったのではありませんよね。(你應該沒有砍人吧?)」

  「修羅です。(是修羅!)」艾瑪小聲但堅定地說。

  「面倒くさい……(真麻煩……)」布萊克小聲地碎念了一句,才看向警方說道,「我覺得僵在這裡也不是辦法,不如我們先出去談吧。」

  「你走前面。」警方三人異口同聲地說。

  「好好好……」布萊克點頭答應,回頭又對卡拉跟米亞交代了一下看店的事宜。

  「助けが必要ですか。(需要幫忙嗎?)」艾瑪偷偷將手握住了刀柄。

  「大丈夫です。とにかく、あなたは私と一緒にまず町奉行に行きます。(不用不用……總之你先跟我去警局一趟。)」布萊克連忙安撫艾瑪。

  「わかった。(好的。)」

  「話說那位到底是?」艾瑪的動作還是讓斯里莫注意到了她的刀,「她也得跟我們走一趟。」

  「總之,可以先帶我去看一下巴克利先生的屍體嗎?」

  「可以,我們派人把屍體運回警局了。」約翰說。

  布萊克點了點頭,配合地往酒館外面走去。雖然他身上看似沒有帶任何武器,但憑藉著之前合作時的經驗,警方三人很清楚,必須將他視為重武力的嫌犯戒備。而艾瑪也緊跟在布萊克身後。當然,逮捕嫌犯時還讓嫌犯持有武器是絕對不合程序的,但斯里莫並沒有對此作出行動,另外兩人自然也就沒有吭聲。

  至於黎歐娜,她仍悠閒地在包廂喝著啤酒。對於這突然的事態,她像是毫不在意,不過,這也是基於對布萊克跟警方的瞭解而下的判斷。

  當然,在這之後黎歐娜免不了還是要將布萊克被警方帶走的事情告訴布萊克少數的摯友,也就是自己的父親。她還不知道這件事將讓自己捲入一場詭異的風波之中。



  就在布萊克跟著警探們前往警局之時,正在家中享用外帶餐點的蘿莎莉亞也聽見門口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蘿莎莉亞,這次真的有大事了!」門都還沒全開,布蘭登焦急又響亮的聲音就立刻響起。

  「理查‧巴克利死了。」蘿莎莉亞淡淡地說。

  「對!而且你知道嗎?重點是……」

  「布萊克砍的。」

  「不是……是嗎?」突然被打亂節奏的布蘭登一愣,「不是,重點是我接到其他城鎮的通緝單,你看!」

  蘿莎莉亞接過布蘭登遞來的一疊紙翻看著,而布蘭登繼續說了下去。

  「其他城鎮也有發生過類似的砍人案,現在其實已經有很多城鎮在發出聯合通緝聲明,懸賞抓住這個砍人魔(slasher)了!」

  「這些案件是發生在我住院期間嗎?」蘿莎莉亞問道。

  「呃……其實從一兩個月前就開始了,但因為一開始離我們這邊滿遠的,所以我們沒有注意到。」

  「嗯……這些通緝單先給我吧。」蘿莎莉亞想了想後說道。

  「而且聯合賞金已經達到快要800元囉!」布蘭登興奮地說,「而且我已經想好標題了:毒玫瑰大戰砍人魔──刀與槍的對決!」

  蘿莎莉亞甚至連回都懶得回,只是開始專心看著通緝單底下的簡報。顯然他們一直有在蒐集附近城鎮的報紙,因此整理出了所有能掌握到的,有關於傳出砍人魔命案的城鎮報紙。不用花太多時間也能看出,這些命案的死者確實有著一致且相當有特色的傷口,另外在發生命案的那陣子,當地都會傳出有紅色皮膚或紅色長鼻子的怪物傳聞。

  從報紙的日期則可以看出,不管犯案的是誰,他顯然是從頗遠的地方一路往荒溪鎮的方向走,最遠也是最早的犯案地點甚至連蘿莎莉亞都沒去過,只是個耳聞過的城鎮。

  而據蘿莎莉亞了解,布萊克幾乎不出遠門,更何況一個月前,蘿莎莉亞去Westworld光顧時,還有看到他。

  「……看來還是要去警局一趟呢。」蘿莎莉亞的目光終於離開剪報。

  「快去吧!」布蘭登迅速點頭贊同,「加油喔!」



  與其說是布萊克‧阿席那被押回警局,倒不如說是他自願跟著警方上警局一趟。儘管警探們盡責地將他跟被沒收刀具的艾瑪包夾在中間,但這無法掩飾他沒有被上銬的事實。

  到警局後,布萊克看了暫時被放在地上的屍體。對他而言,這砍傷自然不陌生,因為那不只是日本刀造成的刀痕,更是葦名流的刀法砍出來的。思索片刻後,他跟警局要了紙跟筆,讓艾瑪到一旁去把天狗面具的樣子畫出來。

  「好吧,找上我也是滿合理的啦……」布萊克點了點頭。

  「所以你承認了嗎?」約翰問道。

  「當然不是啊。約翰,你用點腦子,要是我真的想要做些什麼,我會讓他的屍體擺在……呃,他死在哪?」

  「牛角酒館外面。」斯里莫回答。

  「我會把他擺在牛角酒館外面嗎?」布萊克於是接下去說道。

  「那請問你昨天凌晨人在哪裡?」約翰問。

  「在酒館啊。」

  「有其他人能夠作證嗎?」

  「呃……卡拉跟米亞。」

  「親人的證詞不能算。」斯里莫表示。

  「你們要想想,第一,我沒有殺他的動機;第二,如果我真的殺了他,我不會讓屍體被你們發現。」布萊克冷靜地說。

  警探們還是一臉狐疑地看著布萊克。但在斯里莫想進一步詢問之前,警局的門再度開啟,黎歐娜跟蘿莎莉亞像是約好一般,一前一後地走了進去。

  「我來保人。」黎歐娜一踏進警局就說道。

  「欸,你不要說得好像我已經被逮捕似的。」布萊克抗議。

  「其實你已經被逮捕了。」「你現在是嫌疑犯的身分。」警探們再次向布萊克強調。

  「犯人應該不是他。」蘿莎莉亞開口。

  警探們跟布萊克頓時看向蘿莎莉亞。

  「你有什麼證據嗎?」斯里莫問。

  蘿莎莉亞走上前,將剛才拿到的懸賞單跟報紙一口氣攤在桌上,站在旁邊等湊上來的人研究了一會後,才再度開口。

  「而且你看,從時間序來看,他是愈來愈接近我們鎮。」蘿莎莉亞強調,「布萊克最近沒有出遠門。」

  「是嗎?」斯里莫看向布萊克。

  「沒有啊。」布萊克一臉無辜。

  「那你對這個傷口有任何想法嗎?」伊莉莎白問道。

  「你有認識誰可能是兇手嗎?」約翰也問道。

  「我今天剛得知一個消息。」布萊克緩緩開口,似乎在思考措辭,「我的家鄉好像有一個能造成這種傷口的人來到這個國家。」

  「來到這個國家?」斯里莫皺起了眉。

  「對。」

  「照這些簡報看來,他已經進來很久了。」

  「呃,我不太確定確切時間,但總之你們看到的這些印地安亡靈、紅色皮膚的怪物的傳聞,如果我的印象沒錯,那應該是我家鄉的傳統服飾跟面具。」

  彷彿跟布萊克配合好一般,艾瑪高舉著畫好的圖跑了過來,一邊指著紙上的圖案。但無論眾人怎麼看,都只看到一坨神秘的色塊。

  「……我來。」布萊克無奈地拿過了紙筆。

  「那個是,我們那邊的怪物。」艾瑪用生硬的英文說。

  而布萊克則是匆匆在紙上加了幾筆。雖然離逼真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但算是看的出來,總之就是個人,戴著一個長鼻子的面具。

  「那是已經變成怪物的人。」艾瑪繼續艱難地說明,「他是來找布萊克大師的。」

  「總而言之還是跟你有關。」黎歐娜忍不住笑了。

  「布萊克大師?」斯里莫挑眉。

  「簡單來說……那應該是一個在我家鄉拿刀砍人,砍到發瘋的瘋子。」

  「拿刀砍人砍到發瘋?」斯里莫試圖理解,「然後他現在跑到美國來?」

  「對。」

  布萊克簡短的說明只是帶來更多疑問,在場的幾個人從那個人前來的目的問到艾瑪的身分,但這過度離奇的狀況還是讓大家都一臉困惑。

  「那個男人很危險。」艾瑪開口的瞬間,所有人沉默了下來,因為要聽懂她說的英文實在不容易。她再度說道,「他是已經沉迷於殺戮的人,是修羅。」

  「Shyu-la?」斯里莫困惑地重複了一遍從未聽過的單字。

  「因為他知道布萊克是當今最強的劍士,他想要超越他,並且斬下他的首級。」艾瑪繼續說道。

  「我幫你們補充一下,總之他就是個精神病砍人魔。」布萊克表示。

  而一群美國人則陷入半信半疑的沉吟中。武士文化對他們來說是截然不同且完全沒接觸過的新事物,突然要他們理解這些說法,確實是太難了些。

  「在我們流派中,過於強大的劍士都有可能會成為這樣的人。」

  但就算無法理解,這次所有美國人仍一起看向了布萊克。

  「不要看我,我就只是個酒館老闆而已啊。」布萊克無奈道,「唉,簡單來說就是在我們的修練過程中,他走了歪路,可能覺得砍人很好玩之類的。」

  「那你覺得砍人……好玩嗎?」蘿莎莉亞狐疑地看著布萊克。

  「很麻煩。」布萊克給了一個很像他的回答,還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把槍,「槍好用多了。」

  「好喔……」斯里莫挑了挑眉。

  「所以是說……有一個跟你差不多的劍客,在我們鎮上到處砍人?」約翰說道。

  「啊,這個總結不錯。」布萊克點了點頭。

  約翰皺了皺眉,突然將斯里莫跟伊莉莎白拉到一旁。

  「警長,我覺得這次的事情,不管怎樣我們都要拗布萊克過來幫忙。」約翰小聲說道,「不然只憑我們去處理這件事太危險了。」

  「是啊。」自行加入對話的黎歐娜說道,「重點是那個劍客會直接去找他吧?」

  「不是能請他以相關人的名義協助嗎?」斯里莫說。

  「我看我們就跟他說,這件事情跟他脫不了關係,他必須負責解決。」

  四人在一旁竊竊私語討論的同時,蘿莎莉亞則是走到布萊克身旁,正好擋住了他原本打算靠上前偷聽的步伐。

  「有辦法找到那個人嗎?」蘿莎莉亞問道。

  「……他現在很可能在這個城鎮上。」艾瑪在布萊克看向她之後開口說道,「他殺人可能是為了暖身,為了準備跟你決鬥。」

  「總之他可能就在鎮上。」

  「警長說,把他在這裡的消息散播出去。」似乎已經討論完畢,黎歐娜走了過來說道。

  「可是聽起來,他應該都在夜晚犯案吧?」布萊克疑惑。

  「看來有必要設個宵禁。」斯里莫思考著防範措施。

  「不然叫布萊克發個宣言?」黎歐娜提議。

  經過一番討論,儘管布萊克一度抗議「可以不要嗎……好丟臉」,但在約翰的軟硬兼施、斯里莫的威脅以及黎歐娜疑似看好戲的心態大於幫助他脫身的心態之下,布萊克勉強還是妥協了,同意讓艾瑪寫一封英日對照的決鬥書,登在報紙上並且印成傳單,約這個砍人魔到鎮外適合埋伏的地方決鬥。而斯里莫則會安排實施宵禁。

  大致安排好之後,一群人正繼續熱烈討論著追查砍人魔的線索以及調查方向,直到瑪莉不知何時拎著一隻浣熊。

  「呃……我剛剛看到牠想要偷東西,就順手把牠抓起來了。」瑪莉一臉尷尬。

  「這是新的警員嗎?」黎歐娜問道。

  「呃……不是。」

  「她是聯邦法警。」蘿莎莉亞搶話說道。

  「她是來問案的。」斯里莫看似波瀾不驚地說。

  而布萊克則是默默從瑪莉手中接過OTORO,放到自己的肩上。

  「警長,你們會需要幫忙嗎?」瑪莉順口問道。

  「不用了,這是我們地方的工作。」斯里莫一口回絕。

  「好啊!」但布萊克同時說道。

  「他不是嫌疑犯嗎?」瑪莉皺著眉,小聲詢問斯里莫。

  「別理他。」

  「簡單來說,警長打不過他,所以也只能放任他了。」蘿莎莉亞當然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

  「什麼?!」斯里莫瞪向蘿莎莉亞,「並不是這樣,在聯邦法則中,他有權利去找到真正的凶手,這並不衝突。」

  蘿莎莉亞跟黎歐娜將懷疑的眼神投向警長,至於嫌疑犯布萊克則是瞥了警長一眼後,就毫不在意地去跟瑪莉打招呼。

  「警長,這跟你打不過他這件事不衝突。」黎歐娜忍不住吐槽。

  「你剛才有聽到我們在討論附近的砍人魔的事情嗎?」布萊克向瑪莉問道。

  「有,我大概聽了一下。」

  「總之我們現在要設法設局把那個砍人魔約出來。」布萊克繼續說道,「所以我才想……」

  「布萊克,請你不要擅自說話。」伊莉莎白站了出來,「你現在是嫌疑犯。」

  「呃……」瑪莉看了看布萊克,搖了搖頭後又看向斯里莫,「所以到時候需要我到場幫忙嗎?你是打算用嫌疑犯作為誘餌,釣出可能是真兇的人?」

  「沒錯。」斯里莫點點頭。

  「好吧,這樣剛好也能讓他自證自己的清白。」瑪莉點頭算是認同,「確實是滿有效的手法。」

  「總之,這種事情聯邦不用插手。」斯里莫再次強調。

  「好吧,只是看你好像有點控制不住這個嫌疑犯。」

  「沒有問題。」斯里莫第三度強調。

  「好吧……總之有需要的話再跟我說,我會在警局裡。」瑪莉跟蘿莎莉亞借走報導後,再度默默退到了旁邊。

  在瑪莉暫時離開現場後,斯里莫似乎總算鎮定下來,開始安排決鬥等事宜。最後斯里莫跟當地地主亞瑟‧多諾凡商借了他的一處農場作為決鬥地點,由斯里莫帶著人手到現場安排。警方也盡速貼出了艾瑪寫的日文決鬥信,單方面跟修羅約定在明晚決鬥,導致隔天一早的晨報多了一則大大的頭條新聞──〈藍眼神探疑似貼出驅魔符咒以對付印地安亡靈〉。報導還煞有其事地訪問了本地的神祕學專家。

  總之,儘管發生了一些預料之外的荒唐事,各方依然算是順利地進行準備。時間很快就來到晚上──距離約戰日期還有一天。



  Westworld在打烊後,酒館後的工坊仍然亮著小小的燈火。在那昏黃的亮光之中,布萊克正幫艾瑪打刀,並一邊閒聊著。

  「你覺得他們寫那封決鬥書……大神九次郎真的會過來嗎?」

  「就我對他的了解……他是個非常專注於劍道的劍士。」艾瑪想了想說,「但是他現在已經墮落成修羅,到底還有沒有理智,我也不好說。」

  「應該說,正常有點常識的人,都只會覺得這是陷阱吧?」

  「那怎麼辦?」

  「要是他沒有失去理智的話……」布萊克想了想,「而且,他會在晚上才穿著那副鎧甲出來砍人,不就是代表他有意識地在迴避被追捕行蹤嗎?」

  「嗯……我以為那是一種儀式感。」艾瑪說道。

  「就你對他以前在葦名家的印象,他是個怎樣的人?」

  「他比較執著於劍道。」艾瑪說,「對於葦名家其他的流派,他都沒有興趣,就只執著於鑽研劍道和步法。」

  「總之我覺得……如果是葦名家的人,又能跑到這邊來砍人,應該不會是那麼蠢的傢伙才對。」布萊克想了想說。

  「那怎麼辦?我們是不是該……」

  「沒辦法,警長那邊很煩,偏要弄決鬥信什麼的,總之先配合他們好了。」布萊克一臉嫌麻煩的樣子,「如果能來是最好,但我覺得沒有這麼簡單。」

  布萊克搖了搖頭,正想要繼續淬鍊刀具時,看到卡拉和米亞從兩人的房間探出頭來。

  「你要去跟人決鬥嗎?」卡拉一臉好奇。

  「對……遇到一些狀況。」布萊克順便叮嚀,「你們記得晚上不要出門,然後要去哪裡最好都一起行動,最近晚上不太安全。」

  米亞跟卡拉對看了一眼後,跟布萊克點了點頭後,又縮到房間內不知道討論什麼事情去了。

  「她們也是你的弟子嗎?」艾瑪問道。

  「算吧。」

  「所以她們也算是葦名流的傳人囉?」

  布萊克點了點頭。確實他在經營酒館之餘,也會指點兩人一些招式。

  「這樣啊……」

  艾瑪點了點頭後,繼續看著布萊克打刀,而布萊克也逐漸專注於手頭上的工作,於是酒館的小工坊只剩下規律的金屬敲擊聲和爐火燃燒的聲音,



  而北區的另一角,在稍早前的黑棘幫總部,黎歐娜剛跟布萊恩報告完布萊克的狀況以及警局的安排。

  「趕快把這件事處理掉吧。」布萊恩指示,「不要讓奇怪的傢伙一直在街上流竄。」

  黎歐娜點點頭,正打算出去安排黑棘幫的人手參與時,聽到身後傳來父親的感嘆。

  「怪人愈來愈多了啊……」



  隔天,警局的門再度被推開。

  當警探們看到來人的瞬間,不禁一愣。因為率先走進來的是一張全然陌生的面孔,那是個留著小鬍子的中年男性,看穿著打扮,顯然是個富商,而更令警探們警覺的是,他身後跟著一名東方面孔,看似保鑣的男子,正靠在警局外門廊的柱子上。

  「不好意思,我是個旅行商人,我叫嘉德‧皮諾斯。」那人開口說道,「原本是想來拜訪我的一位老朋友,但聽說他好像遇害了,所以我來問問狀況。」

  「誰啊?」伊莉莎白問。

  「理查‧巴克利。」

  「喔,請節哀。」伊莉莎白表示。

  「我能否請問一下,已經抓到犯人了嗎?」

  「我們一定會抓到犯人。」斯里莫開口了,「目前還在偵辦當中,詳細不方便跟你透露。如果你想弔念的話,可以去鎮上的教堂。」

  「我知道了。」嘉德點點頭,「我會在鎮上待一陣子,如果抓到犯人的話能麻煩通知我嗎?」

  「……好的,請放心。」斯里莫想了想,「你為什麼會特別來找巴克利先生?」

  「我們以前在戰時其實是好友,我當時也來這個城鎮待過一段時間,跟他關係還算不錯。」嘉德說道,「現在好不容易局勢比較穩定,我的生活也比較上軌道,就想回來拜訪這位老友,想不到他竟然出事了。」

  「也太巧了吧。」斯里莫一邊說一邊觀察嘉德的反應。

  「是啊,命運真的很無常。」嘉德點了點頭,一邊不動聲色地拿出了一疊鈔票,「關於他的死因,無論如何都不能透露一下嗎?」

  「先生,請你住手。」伊莉莎白立刻出聲喝止。

  「不好意思,是我失禮了。」嘉德只是冷靜地將鈔票放了回去,「那就這樣吧,祝各位早日破案。」

  「門外那位是你的隨從嗎?」斯里莫朝門外的亞洲人點了點頭。

  「他是我的保鑣,叫老范。」

  「中國人?」

  「我懷疑他可能是個忍者。」嘉德神神祕祕地說道。門外的老范則翻了個白眼。

  斯里莫再度將目光看向門外的老范。當然,無論斯里莫有多敏銳,他是不可能從外表分得出他到底是哪種亞洲人。不過他倒是看到老范身上顯然沒有帶槍,取而代之的是腰間掛了好幾把亞洲風的短劍。

  「好……那麼你現在會待在哪邊?」

  「我會住在鎮上的旅館。」嘉德表示。

  斯里莫點了點頭,再度跟嘉德寒暄幾句,並提醒他晚上不要出門後,送走了這個有些古怪的訪客跟他的保鑣。

  嘉德的身影才剛消失,約翰和朗布曼立刻表示這個人實在是相當可疑。時間點上的巧合也就罷了,但剛才他甚至不惜想賄賂斯里莫來得知案情,就算再怎麼關心老友,這也做得太過了。於是,在一番討論後,斯里莫派娜西亞和自告奮勇的朗布曼一起去監視嘉德。



  在警局送走嘉德之時,法蘭西斯家也來了一個特殊的訪客──瑪莉‧懷特。

  蘿莎莉亞一看到是這位法警,馬上就將她迎進門,一邊將弟弟妹妹趕回房間,一邊招呼瑪莉坐下。

  「關於這位安德烈‧約翰斯頓過世的事情……」瑪莉坐下後就單刀直入地問道,「因為我讀到的報告上,警長是寫他意外過世。我想請問,關於他過世的詳細細節,你知道嗎?」

  「我可以請教一下你為什麼要了解他的死因嗎?」

  「我現在正在偵辦一起案件。我懷疑安德烈跟這起案件有一些關聯。」瑪莉想了想後說明道,「原本我是想詢問安德烈隊長關於案件的事情,結果一查才發現他已經過世了,之後我才找到斯里莫警長的報告,但那份報告有些地方不太情楚,所以我才想過來直接詢問。」

  「你原本是懷疑安德烈涉案嗎……?」蘿莎莉亞皺了皺眉。

  「不是,是因為案件中的一些被害人都跟他有關係,所以我才想請教他看看他是否知道些什麼線索。」瑪莉看蘿莎莉亞陷入沉默,又補充道,「這麼說吧,你應該知道安德烈先生他一直在資助戰後一些生活比較困難的家庭。我在調查的案件當中,遇到困難或是遇害的家庭有很多都是被他資助過的家庭,那些人其實親友都不多,唯一跟他們交情比較好的就是這位安德烈隊長。」

  「……安德烈確實常常拜訪一些戰後生活有困難的人。」蘿莎莉亞緩緩開口,「事實上我的大哥也是因為……他是他的戰友。」

  「了解了,我很遺憾。」瑪莉真摯地說,「那麼關於他意外身亡的事情,你知道任何相關的事嗎?」

  蘿莎莉亞沉默了片刻後說,「據我所知,安德烈應該是在斯里莫辦案的途中,意外捲入而身亡。」

  「嗯……雖然這麼問有些失禮,但您有去參加他的葬禮,或是看過他的遺體嗎?」

  「沒有。我當時也並沒有看到他的屍體。」

  「我可以在冒昧請問一下,鎮上當時有任何人參加他的告別式,或是看到他的遺體嗎?」瑪莉追問道,「因為報告中好像是寫他的遺體無法回收。但一般來說他既然是遊騎兵隊長,而且因公殉職,他的葬禮應該要隆重一點,甚至該由地方長官出席。」

  「我好奇地問一下……難道你是在懷疑警長嗎?」

  「我不想這麼想,但關於安德烈先生的死確實有很多疑點。」瑪莉說道,「所以我才需要更多的證據,因為我也不想懷疑這位名聲和成績都很不錯的警長。」

  「……警長跟安德烈隊長當年也是戰友。」蘿莎莉亞又是緩緩地說,似乎在思考措辭,「我不認為他會沒有理由地去謀害安德烈。」

  「就我所得知的消息……我也不認為他有任何名面上的動機,只是安德烈先生的死實在太離奇,也有太多疑點了,外加上又牽扯到一起目前沒有任何進展的懸案。」

  「能問一下那起案件發生的時間點大概是在什麼時候嗎?」

  「大約也半年前,比安德烈先生的死還要早一兩個月。」

  「這麼說來,我記得安德烈半年前最後一次來我家拜訪的時候,他有提過最近他拜訪的很多戰友的家屬都因病過世了,是這件事嗎?」

  「我可能還需要確認一下,不過他現在本人也過世了,所以……」

  「總之我不認為安德烈會做出這樣的事,因為他最重視的就是這些曾經的戰友。」

  「當然,不然他也沒有理由資助他們這麼久。」

  「但是會不會是有人藉由安德烈這樣的關係……」蘿莎莉亞思考著,「因為應該熟識安德烈或對他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他會拜訪這些家庭。」

  「是。」

  「會不會是有人想要藉此嫁禍……」

  「不好意思。」瑪莉打斷了蘿莎莉亞的猜測,「我其實是有點擔心安德烈的死可能跟殺害那些家庭的兇手有關係,因為時間點實在太相近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那些家庭遇害沒多久,安德烈就離奇死亡,連屍體都沒有留下,我擔心安德烈其實是在調查這件事的時候遇害的。」

  「安德烈隊長當時並沒有跟我提起過他在調查這件事情。」

  「好吧,我知道了。」瑪莉點點頭,「那請問你知道鎮上還有哪些人跟他的關係比較親近嗎?」

  「你知道我們北區的幫派嗎?」

  「我有打聽過,黑棘幫。那個幫派跟安德烈隊長也有關係嗎?」

  「他們的幫主似乎也是安德烈的朋友。」

  「那我知道了,我會再去問問看。」瑪莉點了點頭,「之後如果有想到什麼問題,可能還會再來打擾你。」

  「在安德烈隊長死後,還有再發生那些人病死的狀況嗎?」蘿莎莉亞突然問道。

  「沒有。那個案子突然就像斷頭了一樣,所以我才有所懷疑。」

  「嗯……」蘿莎莉亞陷入了一陣沉思,片刻後才抬頭道,「啊,需要我帶路嗎?」

  「啊,如果你願意的話那就太好了,感謝你。」瑪莉說道,「如果方便的話,路上我想跟你打聽一下關於斯里莫警長的事情。」

  「當然沒問題啊。」蘿莎莉亞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於是蘿莎莉亞帶著瑪莉前往北區。一路上,瑪莉果然開始打聽蘿莎莉亞對斯里莫的看法,而蘿莎莉亞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趁機把對警長是如何取得情報的懷疑都說了一遍,還不忘暗指斯里莫跟溫徹斯特家的關係可疑,就這麼一路講到黑棘幫總部。

  「我之前有跟黑棘幫的人打過照面,我先幫你說一聲好了,畢竟他們是黑幫。」蘿莎莉亞下馬後說道。

  「那麻煩你了。」瑪莉也下馬說道。

  而黎歐娜一聽到小弟的報告就走了出來,蘿莎莉亞趁機迎上前去。

  「那個,剛才你也在警局見過那個法警吧。」

  「所以?」

  「她想要問安德烈的事情。」

  「她想知道什麼?」

  「大概半年前,安德烈拜訪過的家庭,有一些人離奇地死去了。」蘿莎莉亞說道,「她其實有點懷疑安德烈是因為調查這件事才死的,但我們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我不想破壞安德烈的名聲,所以我沒有跟她說實話,警長的報告裡似乎也只寫了他是意外死亡。」

  「所以她現在想……」

  「她應該想再跟你問一些相關的情報吧。」蘿莎莉亞無奈道,「你知道警長的報告到底寫了什麼嗎?」

  「警長難道沒有說服她嗎?!」黎歐娜皺眉。

  「顯然沒有啊。」蘿莎莉亞再度無奈。

  「……讓我爸講吧。」黎歐娜果斷地說。



  半小時後,瑪莉才從布萊恩的房間出來。確認了她會在鎮上待一陣子後,換黎歐娜帶著蘿莎莉亞進布萊恩的房間。

  「其實我也不清楚狀況,總之我就把事情都推說不清楚。」布萊恩面對女兒的詢問表示,「畢竟這件事情……也不好說。我會讓人盯著那個女警,不要讓她挖出太多事情。」

  「話說那個案子感覺也滿可疑的。」黎歐娜說道。

  「我其實有點在意那個案子。」蘿莎莉亞同意,「簡直就像是跟著安德烈的腳步。」

  「而且安德烈之前的狀態……說不定跟這件事情有關。」黎歐娜推測,「感覺那些疾病並不是那麼單純。」

  「安德烈不可能下毒。」蘿莎莉亞說。

  「對,所以或許背後有人想要讓他興起這樣的想法,讓他做這種極端的行為。」

  「可能是有人推了他一把。」布萊恩突然開口,「我會讓人再注意一下,可以的話到時候也跟警局說一聲。」

  「而且安德烈死後,這些情況就停止了。」蘿莎莉亞說,「簡直就像是……」

  「衝著安德烈而來。」黎歐娜接下去說,「那個女警會待多久?」

  「她看起來好像挺懷疑警長的。」蘿莎莉亞突然笑道。

  「……你好像很高興。」黎歐娜看向蘿莎莉亞。

  「沒有啊……你不覺得警長很假清高嗎?」蘿莎莉亞聳了聳肩。

  「雖然我對他也沒有特別的好感,但也不用這麼故意吧?」黎歐娜確實對蘿莎莉亞對警長的敵意感到納悶。

  「也沒有吧,就是風格不合。」蘿莎莉亞說完後又話鋒一轉,「而且他很可疑啊。」

  「哪方面?」

  蘿莎莉亞再度開始把握機會,跟黎歐娜抱怨起斯里莫的疑點。從總是能發現他跟尤恩都找不到的線索,到半年前攻入范特林幫時,斯里莫對於營地的配置異常了解……

  又是半小時後,蘿莎莉亞才神清氣爽地離開黑棘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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