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20日 星期二

血族:邁阿密 ( II )

II-Night 1-2


  已過午夜,邁阿密的夜生活也終於逐漸沉寂下來,在遠離市中心的海灘更是一片平靜。這是大部分人類睡覺的時刻,卻是血族最活躍的時刻。而位於海岸南端的「灰堡」,有一名新生的血族半被迫地捲入了權謀的漩渦當中。

  克萊芮塔為自己倒了杯紅酒,然後看向布萊恩。而布萊恩則趁著喝紅酒的機會,開始教導她如何透過血粹的力量讓身體產生生命的假象。

  「這個能力會讓你的身體彷彿又活了過來,你可以仿造出各種人類的生理機能,你也可以正常地呼吸或吃喝,只不過你要記住這一切只是假象。」布萊恩喝了口紅酒,「這讓我們能緬懷生前的種種美好,當然也能幫助我們欺騙吸血鬼獵人的眼睛。」

  藉機教學後,布萊恩才開始從頭講起,先大致介紹了關於血族的五大氏族,以及他們各自擅長的異能類型,還有這些異能大致的功效。

  接著,為了回答克萊芮塔之前的問題,他講解了吸血鬼的起源傳說。當然,在克萊芮塔耳中聽起來,那完全是神話故事一般的內容。

  根據現在吸血鬼的傳說,第一世代的吸血鬼起源來自該隱,傳說該隱在被驅離伊甸園後受到莉莉絲的誘惑,被莉莉絲的力量影響成為第一代的血族。

  從轉身為血族的那一刻起,血族的體內出現了名為心獸(Beast)的黑暗面,時至今日,血族們依然在人性與獸性的拉扯間掙扎著,每個血族對自己該行走的道路都有不同的詮釋。

  「舉例來說,我的魅魔氏族,跟你的帝王氏族大多數成員都傾向要控制心獸,讓人性凌駕於獸性上。但是像野人氏族的迪亞戈則非常喜歡釋放心獸,他擅長解放心獸發揮強大的戰鬥力,殲滅敵人。」布萊恩語氣輕快地說著:「順帶一提,塞瑞斯他擅長的異能除去帝王氏族最擅長的宰制、馭獸以及強韌外,他還是朦朧術的高手,這讓他更加難以捉摸,也無法掌握他的行蹤。」

  克萊芮塔點了點頭,在剛才馬歇爾跟她說明城內的權力架構時,她已經了解到迪亞戈是負責替親王維持城內秩序,消滅敵人的議會成員。
  
  說到這,布萊恩忽然打了個響指,「啊,這麼說來,有件事情滿值得嘗試一下的。你身為塞瑞斯的子嗣,你們之間其實是存在著一種特殊的聯繫的,假如一方遇到生命危險或是遭逢巨大的情緒波動時,另一方都可能會感應到。而這個能力是可以主動觸發的,也就是說只要他還在你75公里左右的範圍內,你有機會能感應到他在哪裡,在幹什麼。只是你從來沒見過他,這可能有點困難。」

  「嗯,我也認為身為人……呃,高等智慧的種族,還無法控制原始的獸性是很可笑的事情。」克萊芮塔遲疑了一下,似乎覺得有點彆扭,「所以我有機會感應到塞瑞斯?即使他精通你剛說的什麼朦朧術?那會是怎樣的感覺?」

  「說實話,他很可能用朦朧術遮擋自己讓你感應不到。又或者他真的死了你也感應不到,但嘗試看看也不虧。」布萊恩想了一下,「你先嘗試去集中精神想一下這個人,去感應你血粹中的力量,就算是用上對塞瑞斯的怒氣也無妨。」

  克萊芮塔閉上眼,試著回想剛剛在畫像上看到的塞瑞斯的模樣──一個金髮披肩的綠眼美男子,看起來像是從莎士比亞的作品中走出來的主角,也格外符合通俗作品對吸血鬼的想像。但不管克萊芮塔怎麼想,都只感覺到對他的不爽。

  最後克萊芮塔只好張開眼睛搖了搖頭。

  布萊恩也不太意外地點點頭,「好吧,反正這只是個嘗試。到目前為止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第一:你剛說的吸血鬼獵人,有很多那樣的人嗎?他們是怎麼尋找跟獵捕吸血鬼?第二:目前為止我好像兩次都沒有辦法控制住心獸,若要控制的話有什麼訣竅嗎?第三:除了宰制術之外,你說的那些其他能力,我也能夠掌握嗎?」

  「有不少喔。有些是真的有本事,會透過現代的一些科技設備跟針對吸血鬼的知識來找人,不過他們跟我們一樣大多數都是不被這個社會接納的傢伙。」布萊恩舉例說道,「就像我們曾經就透過操縱警方解決了好幾批入侵城市的吸血鬼獵人。喔對了,有一個普通吸血鬼獵人很常使用的方法。」

  布萊恩把一面鏡子遞上前,克萊芮塔這才發現自己在鏡子中竟然是個模糊的人影。

  「吸血鬼無法在鏡中被清楚看見,照相機或攝影機這類設備也只能捕捉到模糊的身影,很多吸血鬼獵人會用這招來辨別人群中的血族。你可以透過集中精神,用意志力想像自己在鏡中成像的方式來克服這個弱點。」

  「心獸的部份……你剛變成血族本來就很難掌控,但之後會慢慢習慣,我也只能跟你說隨時要警惕自己保持冷靜。然後要時常補充血液,別讓自己太過飢餓就好。」布萊恩繼續說道,「最後,等下如果你沒有其他問題,我會陪你測試一下你還掌握了那些異能。作為塞瑞斯的子嗣,你本來的立足點就比一般血族還高。」

  「所以因為塞瑞斯很強,被他變成血族的我也會特別強?這樣總覺得……滿不公平的。」克萊芮塔說道,「還有,你們原本是效忠塞瑞斯,我假設你跟馬歇爾都是自願服侍他的,但你們現在突然變成要服侍一個菜鳥,看起來倒也沒什麼不甘心的樣子,為什麼?」

  「血族的世界,位階從誕生那一刻就決定了。」布萊恩笑著說道,「塞瑞斯是個六世代的血族,因此你就是七世代的高位血族,我面對你時就會本能地感到害怕。而且這個位階是無法變動的,最低位階的血族幾乎是永無翻身之日。」

  布萊恩思考片刻後答道:「馬歇爾是個已經活了應該至少有兩百歲的血僕,他對塞瑞斯極為忠誠,並且會服從他的任何命令與要求。對他而言,你就像是塞瑞斯的後代,他侍奉這個『家族』,既然塞瑞斯已經下令要他全力輔佐子嗣,那他就會把忠誠完全投注在你身上。在他眼中,你就是他的『少主』。我想應該是這麼回事吧。」

  布萊恩停頓半晌後又說道:「至於我,本來就是欠了塞瑞斯一個人情,他要我擔任他或他的子嗣的護衛兩百年,現在已經過了一百多年,對我來說就是把剩下的債還完而已,對象是你或塞瑞斯我倒是不介意。」

  「兩百歲……血僕可以活那麼久?他不是還是人類嗎?」克萊芮塔微微張大了眼。

  「喔,成為血僕後,雖然肉體基本上還算是人類,但也會長生不老。」布萊恩解釋,「對凡人來說只是個傳說的長生,對血族來說就是隨手賞一點血粹的事情,這也是血族收穫忠僕的方法。只不過如果血僕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繼續獲得血粹。他們會快速老化到應有的狀態。」

  「我確認一下,應該不一定要塞瑞斯的血粹也可以吧?」克萊芮塔問道,「順便一問,你跟塞瑞斯又活多久了?一兩百年在你口中說起來,感覺像是十年二十年一樣。」

  「對。你只要每個月記得給他至少1點血粹,他就能繼續擔任你的血僕。」布萊恩說,「嗯……其實還真沒有人知道塞瑞斯到底幾歲了,恐怕只有親王曉得。我的話現在已經124歲了。」

  「所以你是24歲的時候欠塞瑞斯人情的。」克萊芮塔點點頭,「該不會也是你剛成為血族的時候?」

  「是啊。」布萊恩點頭,「唉,我跟你一樣是在非自願的情況下被轉化的,當時真的是一團亂。」

  克萊芮塔露出好奇的神情,但布萊恩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後,回到了教學上。

  「對了,你還得注意一下關於血族身體的弱點與優勢。」

  布萊恩開始解釋,血族面對刀劍與槍彈等武器,受到的傷害都會減弱許多,不會造成致命傷,但是陽光與火焰對血族則是絕對致命的。

  「除此之外,有一種流傳在血族之間的特殊技術,可以讓血族單靠白刃戰就對另一名血族造成嚴重的傷害。」布萊恩憑空變出了自己的細劍,「我們將這種技術稱為『血族決鬥術』,因為是過去的血族為了在決鬥中殺死對手而創造出來的技巧。核心概念就是用白刃在敵人的身體上,撕裂出巨大的傷口,破壞對方的軀體,干涉對手使用血粹。」

  「哦,那你就是擅長這種技術的血族?學習這種技巧的血族多嗎?」

  「不是那麼好學,有些人只是粗淺學過。」布萊恩想了想,「除了我、布什議員真正精通外,這座城市內大概只剩下3~4名血族,還有薇薇安‧藍戴爾身邊的一名血僕學過,精通程度不如我與布什議員。」

  「了解。」克萊芮塔點了點頭,「說起來,邁阿密大概有多少名血族?」

  「除去五名議員外,我記得總共還有32人,至少已知的是這些。」

  「比想像中還少……這麼說血族之間多少都彼此認識囉?」

  「畢竟我們都是以鮮血為食的掠食者,邁阿密的血族數量已經不算少了。」布萊恩點點頭,「算是知道對方的沒錯。馬歇爾之後應該也會安排你跟其他議會成員見面,正式讓你被其他血族所知曉。」

  「那在那之前得先盡量做好準備了。」克萊芮塔嘆了口氣,「你剛才說要測試我掌握了哪些異能吧?來試試吧。」

  布萊恩點點頭,他二話不說開始協助克萊芮塔進行試驗。足足花了兩小時的時間後,克萊芮塔確定自己掌握了宰制與強韌兩種異能。而宰制術方面除了可以操控他人外,也可以修改別人的記憶。

  「妳的記憶大概就是被塞瑞斯用宰制術修改過,理論上。你可以透過這個能力幫自己解開修改。」布萊恩嘆了口氣,「但是塞瑞斯是這方面的專家,你要解開恐怕要花不少時間。」

  「那就將這視為階段性的目標吧,不過我想這不是現在最要緊的事。」克萊芮塔點了點頭說,「總之看起來,我的防範方式就是運用宰制術。這樣的話,在其餘四名議會成員及他們的血僕或下屬中,有沒有我需要特別小心的?」

  「精進強韌術也很重要,那個異能會大幅提升你抵抗傷害的能力。」布萊恩回答,「若要說提防的話,大概就是迪亞戈和藍戴爾兩名議員。迪亞戈也是親王的老部屬了,他對塞瑞斯一直不信任,也不認同親王給予塞瑞斯那麼多的權力,迪亞戈不只是個強大的血族戰士,對於宰制術這類異能的抵抗力也很強──只不過面對塞瑞斯他還是不太敢輕易下手,但如果是你的話要用宰制術壓制迪亞戈會很困難。」

  布萊恩停了一下,又繼續說了下去,「藍戴爾議員和塞瑞斯是親王最信任的左右手,兩人是政敵也是床伴的關係。藍戴爾議員應該是沒有想過要取塞瑞斯的性命,但她一直致力於要鬥垮這個政敵。剛才也說過,她是暗影氏族的血族,非常擅長偵查情報與潛伏,掌握了城市內大大小小的情報網,某種意義上比迪亞戈還棘手。」

  「等等……」克萊芮塔想到達米安那古怪的態度,皺起了眉,「雖然我有更重要的問題想問,但我實在忍不住,塞瑞斯該不會是那種處處留情的人?」

  「欸……可以這麼說。」布萊恩苦笑著點點頭,「你之後會發現城內不少人或血族都跟他上過床,如果你解除記憶後發現你也跟他上過床我不會太意外。」

  克萊芮塔飄開了眼神。她原本看塞瑞斯身旁似乎都是些健壯的帥哥,不禁假定他是同性戀,但現在看起來他大概是雙性戀,而且還是個超級花花公子……

  過了一會克萊芮塔才拉回思緒,又開口道,「總之,那兩個血族聽起來都滿難對付的。就你看來,他們會想取我的性命或是架空我的權力嗎?另外兩個血族有機會成為我的盟友嗎?」

  「藍戴爾議員大概很樂意趁著你上位的時候奪走你手上的權力,迪亞戈議員也一樣。」布萊恩想想後說,「但我同時也覺得,如果你跟藍戴爾議員提議要聯手把塞瑞斯挖出來,破壞他的計畫──不管是什麼計畫──她應該會很感興趣。」

  「另外,勞倫議員就算了。他說穿了就是個紀錄管理員,從來不會介入任何鬥爭,他是永恆中立的立場,不會成為你的敵人也不會成為你的盟友。」布萊恩開始一個一個否定選項。

  「布什議員其實是個危險人物,所有的魅魔都有一個特性就是喜歡放縱慾望,他常常會忽然突發奇想的對某件事物或某個人產慾望,然後就會不擇手段的弄到手,他是個完全無法預測又任性的血族。」最後布萊恩乾脆直接了當地說,「他有可能會成為你的威脅,也可能不會。他跟塞瑞斯一樣是個無法預測的傢伙,只是理由不同。總而言之,我不建議你跟那個神經病結盟。」

  「所以我在議會不會有盟友了……撇除你剛才說的那個找藍戴爾聯手的計畫,其實我覺得還不錯。」克萊芮塔歪了歪頭,「不過你說魅魔喜歡放縱慾望……你不也是魅魔嗎?會不會產生那種衝動?」

  「我最大的慾望就是偷懶,只要抓到機會我就會自己想方法偷懶。」布萊恩聳肩,「作為您的護衛,這個缺點確實該先讓您知道一下比較好。另外,血族之間本來就很難找到對等的盟友,更多的是上下階層的支配關係,在高位血族間更是如此。」

  「……如果被我抓到在該認真的時候偷懶,我會嚴格鞭策你的。」克萊芮塔無奈道,「嗯……那麼關於之後接觸議會成員的策略,我再去跟馬歇爾討論一下好了。我目前還有一個問題──血僕是怎麼製造的?」

  「這簡單,找一個人類或是一頭動物,餵他血粹後,一樣集中精神操控血粹改變他或牠的體質,然後就完成了。」布萊恩解釋完後,忽然收起笑容,「在今晚我回去前,我還要教你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關於血族的三大戒律。」

  克萊芮塔點點頭,因為聽出布萊恩接下來這段話的重要性,稍微坐直了身子。

  「之前也多少提過,血族世界有三條絕對不能違反的禁忌。其一,必須潛伏於世,不可讓人類社會察覺到血族的存在;其二,禁止製造後代,這是為了防止血族數量過度增加導致難以潛伏,而且每多一個血族就增加了一個潛在的敵人。不過亞德里安親王說過,在邁阿密,議員可以製造一名子嗣來做為繼承人,所以你可以放心。最後一條,就是禁止噬魂。噬魂是血族最邪惡又殘忍的能力,簡單來說就是一個血族,在吸乾另一名血族的血後,還將對方的靈魂一同吞噬。」

  「被噬魂者當場灰化,噬魂者則可獲得對方某項異能或能力,最重要的是如果你對一名上位血族進行噬魂,你的位階將往上提升一層──這是低位血族成為高位血族的唯一途徑,也是血族世界最不能饒恕的重罪。」布萊恩看著克萊芮塔,輕聲說道,「但儘管如此,噬魂帶來的利益實在太過誘人,很多血族難以抵擋這樣的誘惑,所以你必須警惕所有位階低於你的血族,最好抱著連我也不信任的念頭去防範所有下位者。」

  「……我了解了,謝謝你告訴我。」克萊芮塔直視著布萊恩,「希望我不會有必須對你使用宰制術的一天。」

  「我也希望如此,我不希望自己哪天忽然變成那麼有『上進心』的血族。」布萊恩笑了,向克萊芮塔行了個禮,「那麼大人,今晚的課堂我覺得可以暫時到此為止,請問您還有其他吩咐嗎?」

  「那就……不要叫我『大人』?」克萊芮塔皺了皺眉,「聽起來還是滿彆扭的,而且讓我想到我的職場。」

  「您這點倒是跟傳統的帝王有所不同。」布萊恩笑意加深了,「當然啦,我很樂意用輕鬆的態度和你相處,但馬歇爾大概會反對吧。他會告訴你:『這些稱呼也是塑造您的威嚴的一部份,您的一言一行都會豎立起帝王的形象,讓人知道您是不可冒犯的!』」

  克萊芮塔幾乎要被布萊恩的模仿逗笑時,布萊恩再度開口。

  「總之祝你好運了,茉拉。」

  說完後,布萊恩向克萊芮塔告退,接著便隨著一陣風消失無蹤。

  
  克萊芮塔又是嘆了口氣。時間已將近凌晨三點,身為血族,她的肉體並不覺得疲累,但肌肉放鬆下來時,她才發現自己剛才有多緊繃,連腦袋也只想放空。但她在人生中向來沒有完全放空的時刻。

  於是她面無表情地喝了口紅酒,沉入自己的思緒當中。

  自己已經不是人類了,因為血族的律法,而成了這座城市的血族高層。人類的血是自己的食物。

  已經沒辦法去見家人跟朋友了。一起去夜總會的朋友,不知道是不是平安。不能說很想念家人,老實說不用再理會家人反而有種解脫感。

  但也有點失落,尤其是弟弟。上個月才寄信給弟弟要他來投靠自己,他如果知道姊姊死了,會很難過吧。總之要給他一大筆錢,只能這樣了。

  自己已經無法看到陽光了。

  一杯紅酒很快就見底,克萊芮塔又替自己倒了一杯後,用指甲輕輕刮著玻璃杯緣。

  塞瑞斯‧雷吉諾德──一切的罪魁禍首。

  但是只會怨懟是沒用的。有他的資源,可以達成很多事──前提是要走出他的棋局。

  最終目標:完全掌握塞瑞斯的權力與資源,再照自己的方式運用。

  階段性目標:一、在血議會得到應有的地位;二、得知親王的沉睡處。

  第一步:掌握自己現在擁有的資源;第二步:訂定接觸議員的方針。

  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絕不屈居人下。

  克萊芮塔停下了動作。剛才新添的紅酒她一滴都沒喝,但她不再理會,起身之時,她臉上已經沒有剛才的疲憊,而是帶著銳氣。

  克萊芮塔走出書房時,馬歇爾正好迎面走來。

  馬歇爾看到她立刻恭敬地行禮,「關於您人類身分的問題已經辦妥了,這是您的新手機。」

  他將一支新的iPhone交給克萊芮塔,「至於您原本住處中的東西明天晚上就會送來。」

  「動作真快。」克萊芮塔檢查了一下手機後稱許地點點頭,「我正好想去參觀一下宅邸,你帶我看看這房子有哪些空間吧?」

  「遵命,請隨我來。」馬歇爾領著克萊芮塔在宅邸中開始參觀,一邊說道,「您剛好可以決定一下今晚想睡在那一間房。」

  兩人從地下室一路參觀起。宅邸內的空間非常寬敞,地下一樓是酒窖,再往下則是一間避難室規格的房間,根據馬歇爾的說法,這裡是塞瑞斯如果要進入沉眠時所使用的地方,沉眠室的鋼板大門會設定好時間,在塞瑞斯醒來前都不會打開。

  一樓則是大廳、會客室、餐廳、廚房及一部分的傭人房間。二樓除了剛才用的書房外,還有一間會議室、娛樂室、視聽室以及四間客房。

  三樓則有馬歇爾的房間,以及一間塞瑞斯專用的休憩室,裡面有各種各樣的電子設備與書籍。

  四樓有塞瑞斯最常用的臥室,位於頂樓,旁邊有一間他專用的辦公書房,臥室邊間還設置了一個小型的避難室,與地下二樓是相同的規格,只是比較小一點,裡面還有一套能看到整棟宅邸內所有監視器畫面的設備。

  而頂樓的臥室非常華美,包括一張大床鋪以及兩套高級沙發。兩扇窗戶有降下的防盜鋼板阻擋陽光,馬歇爾表示自己已經讓人換過床單跟所有能換洗的窗簾等等。

  馬歇爾帶著克萊芮塔一路參觀來到四樓頂樓後說道,「塞瑞斯主人過去最常睡在頂樓的臥室,就算遇到危險也可以立刻進入旁邊的小型避難室。當然您也可以自由選擇宅邸內任何一間房間。」

  「頂樓的臥室看起來不錯,我就選這裡吧。」克萊芮塔看了看馬歇爾說,「我還有點事情想問你。我想知道你對於我,還有必須服侍我這件事的想法。另外,我聽布萊恩說你已經活了超過200年,是什麼動力讓你願意活這麼久,而且一直對塞瑞斯效忠?」

  「這個嘛……我還沒成為血族時的年代與您所生活的年代差距甚大,我的一些想法與堅持在您看來或許很難理解。」

  馬歇爾難得露出了懷念的笑容,讓他嚴肅的臉龐柔和了些許,並開始說起過去的故事。

  「我還是普通人類時就是一名管家,只是當時因為我的疏忽,那個家族的小少爺被一名失控的血族盯上後吸乾了血,死於非命。小少爺的父母因為這個打擊而一蹶不振,我認為這都是我沒有盡責照顧好小少爺的錯。」

  「所以我開始調查小少爺的命案,希望至少能親手替小主人報仇。之後因為一些意外,我恰好接觸到了血族的社會,並認識了塞瑞斯大人。塞瑞斯大人向我提出一個條件,讓我成為他的血僕,將他與他之後的子嗣視為效忠的『家族』來侍奉,而他將替我出手懲治那名失控的吸血鬼。」

  「之後的故事就很簡單了,塞瑞斯大人讓那名吸血鬼在小主人的家門前被曬成灰燼,而我也開始追隨他、輔佐他。對我來說,這不只是在報恩,也是我第二次機會來完成我的職責。」

  他直挺挺的站在克萊芮塔面前,堅定地說道,「我以我的身分與職責為傲。」

  「……我尊敬,也尊重你的那份榮譽跟決心。」克萊芮塔直視著馬歇爾說,「希望不久之後,你不會只是因為對塞瑞斯的承諾來輔佐我,而會認同我是個值得輔佐的對象。」

  「這麼說或許您不會開心,但我認為,既然您是塞瑞斯大人選上的繼承者,那麼就代表您絕對是個值得輔佐的對象。」馬歇爾恢復了他嚴肅又一絲不苟的態度,「天快亮了,您如果沒有其他吩咐的話還請盡早休息,明晚還有很多事情要忙碌。」

  克萊芮塔無奈地嘆了口氣,感受到200年的代溝不是普通大。「好吧,明晚再說。」

  馬歇爾關上門後,克萊芮塔簡單查看了一下房間,在內心默默感嘆了一下房間的高級程度,儘管這種老派的裝潢不合她的品味。推開步入式衣櫥又是另一次讚嘆,儘管是這深夜時間,馬歇爾跟僕人不知是怎麼辦到的,竟然已經準備好了各種款式的女裝,從家居服、日裝到夜晚打扮都有,而且都相當有質感。

  克萊芮塔沒有一件一件翻過那些服裝,而是從家居服中挑了件乳白色的蠶絲睡衣換上,盥洗後就躺到床上。不管怎麼說這一夜都太過漫長,即使對血族來說也是如此。

  克萊芮塔在第一道晨光前墜入夢鄉。



  隔天,入夜之刻。

  克萊芮塔在寬敞的床鋪上張開了雙眼。

  馬歇爾就像是算準了時間般,推著一輛銀色的推車走進房間,「夜安,這是剛取的鮮血,因為不確定您的喜好,我先挑選了最身強力壯的幾人採血。」

  馬歇爾熟練地拿起銀器水壺倒了滿滿一杯鮮血遞給克萊芮塔。在兩人身後,封鎖窗戶的防盜鋼板緩緩升起,美麗的夜空與銀月出現在窗外。

  「……」克萊芮塔愣愣地看著馬歇爾跟推車好一會,才接過杯子,「喝血還有喜好?」

  「有些血族對此有所堅持,我曾經聽聞過有血族特別喜歡金髮女孩的血,古代傳聞也有血族特別喜歡印地安男性的鮮血。」馬歇爾說,「塞瑞斯大人喜歡讓血奴先洗過牛奶浴,並喝下一杯Don Julio的龍舌蘭後再取血,各有各的喜好,今後您可以自己慢慢發掘。」

  「……」克萊芮塔內心覺得莫名其妙,但決定還是不多追究,將馬歇爾取來的血喝掉。

  「您公寓的物品已經都送過來了,我暫時放在三樓的休憩室,您有空再去挑選就好。」 馬歇爾一邊收拾器皿一邊說,「我聽布萊恩說您想和我討論關於如何與議會成員接觸的策略,稍後我們可以在隔壁的書房開會,我剛才已經發送訊息催促布萊恩過來了。另外,考量到您的安危,我希望這段期間先讓布萊恩住進灰堡,想請您准許。」

  「沒問題。」克萊芮塔點了點頭,「在此之前我想確認,達米安有可能成為我的優勢嗎?布萊恩知道他跟塞瑞斯和我的關係嗎?」

  「這……如果運用得當,達米安先生確實可以成為您的優勢,城市內幾乎沒有血族知道達米安先生與塞瑞斯大人的關係,包括布萊恩大人。」馬歇爾思考了一下後說道,「不過城市內的血族與狼人之間一直是互不相犯的關係,但從昨晚的狀況來看,在逼不得已的時候,達米安先生也能成為保護您的一股力量。」

  「了解了,那麼達米安的事情就暫時留在你我之間吧。」克萊芮塔起身,「我要先梳洗一下了。」

  「需要我請女僕進來服侍嗎?」馬歇爾詢問,「我昨晚已經挑選好您的貼身侍女,但現在的人好像不太習慣讓人服侍自己梳洗?」

  「呃……這個真的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克萊芮塔再度震懾於兩百年的代溝。

  「明白了。」馬歇爾點點頭,推著銀色的餐車離開了。

  克萊芮塔注意到門口好像有個穿著女僕裝的女孩在那探頭探腦,被馬歇爾瞪了一眼後就迅速退開,隨即馬歇爾也走出去,將門關上了。

  茉拉梳洗,挑了件簡單的女用襯衫跟長褲換上後,來到臥室隔壁的書房。馬歇爾和布萊恩已經在裡面等候。

  布萊恩輕鬆地向茉拉打了聲招呼後,馬歇爾先開口了,「我聽布萊恩昨晚提過,您想了解現在議會的局勢還有該如何與議員們接觸。實際上過去議會成員一直主要是塞瑞斯大人、藍戴爾議員還有迪亞戈議員三人在彼此鬥爭,另外兩人一人保持中立,另一人則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因此也沒有任何一方會去找他結盟。塞瑞斯大人、藍戴爾議員和迪亞戈議員三人的立場一直是彼此對立,儘管可能偶爾會有短暫結盟,但也沒有誰與誰比較友好的狀況。」

  「嗯,昨天我也稍微問過布萊恩了。」克萊芮塔點了點頭,「我主要想了解的是,對於塞瑞斯突然指定繼承人的情況,其他議員可能會怎麼因應。還有就是親王沉睡的地點只有塞瑞斯知道,那若親王沒有人喚醒,這些議員有可能會想要趁機上位嗎?如果他們認為我知道親王沉睡的地點,他們會傾向於不讓我喪命,或是殺掉我以確保沒有其他人知道親王沉睡的地點?」

  「這個嘛.......」馬歇爾想了想,「首先,關於繼承人這點比較好回答,我想迪亞戈議員與藍戴爾議員很可能會趁機刁難,但您的繼承權完全受到這座城市的血族律法保護,只要我們態度堅定,他們也只能抱怨幾句,唯一可能遇到的難題是他們或許會趁機質疑您沒有能力代理塞瑞斯大人的職務,藉機要求您交出部分的權力。至於剩下的問題,事實上,藍戴爾議員與迪亞戈議員對親王都是相當忠誠的,後者更是願意為親王犧牲性命,至少目前看來這兩人應該都不會想要自己取代親王。」馬歇爾繼續說道,「最後一個問題──我想,他們還是會傾向先保住你的命,以確認親王的下落。」

  「是嗎,我本來還懷疑塞瑞斯無故消失會不會跟其他議員有關呢。」克萊芮塔露出有些詫異的表情,「關於塞瑞斯的權力,你昨天也說過,主要就是仲裁糾紛跟制裁觸犯律法的血族吧,還有其他的嗎?另外,塞瑞斯有那些血族的資源,他的資產有哪些,是從那裡獲得的?其他議員是否會想藉機掠奪那些資源?」

  「有可能與其他議員有關,這是存在可能的,但問題就在於就我掌握到的情報跟我現在對各位議員的了解,除非是布什議員又有什麼奇怪的想法,否則並不像是塞瑞斯大人兩位老對手做的。當然,或許背後還有什麼我所不知道的變數。」馬歇爾露出無奈的表情,「塞瑞斯大人的權力就如我昨天所講解的那樣。至於他的資產──」

  馬歇爾把一本資料交到克萊芮塔面前,「這是我今天上午整理出來的報告,您可以大致了解一下。部分是親王賜予,也有不少是他長年來進行的各種投資與交易所獲得的,當然這其中少不了使用人類來作為他的棋子,好在人類世界經商。」

  克萊芮塔接過資料後,粗略地翻了一下。馬歇爾整理資料能力一流,儘管克萊芮塔並不熟悉這類資料,也能夠輕鬆看出塞瑞斯的財產確實相當龐大,其中包括許多企業的股票,還有三間在外地的造船廠,及一座煉油廠。除此之外他在邁阿密市區內也有許多房產,目前都出租給人類使用。

  簡單來說,光是目前能自由調用的資金大約有一、兩千萬美金,但他的總身家則價值將近十億美金。大部分的財產都掛在馬歇爾的人類身分名下,除此之外也有很多其他人類的名字。有些是虛假的身分,有些則是與塞瑞斯訂下契約,為他做事的人類。

  對於克萊芮塔來說,那是她原本賺十輩子都賺不到的財富。就算心裡大約有底,這樣的天文數字還是超過了貧窮大學生的想像,但出於維持尊嚴的心態,她表面上仍波瀾不驚地翻閱著那本資料。

  片刻後,克萊芮塔才開口問道,「除了可能會想奪權外,其他議員有可能會想奪取他有的這些人力資源跟資產嗎?」

  「事實上……迪亞戈議員和藍戴爾議員確實常常有這類招數,彼此搶奪資產也是他們鬥爭的一環,不過您可以放心,塞瑞斯大人的財產有做過多層保護,還有很多筆藏起來的古代財寶或是不為人知的資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有備案。」馬歇爾回答道。

  「嗯……」克萊芮塔用指尖敲著桌面,思考了一陣子後才開口道,「那麼看起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穩住在議會中的地位,不能讓其他議員覺得有機可趁,接著就是設法得知親王的沉睡處。關於前者,我想先了解一下血族常見的紛爭以及在仲裁或制裁時的做法。至於後者,你們應該是塞瑞斯最親近的對象了,有沒有聽他說過什麼可能有關的內容,或是如果他有留下線索,會藏在哪裡?」

  「首先,仲裁的方式大多都需要依照血族的律法,這座城市的律法我之後會教您,我會隨時跟在您身邊,提供任何需要的法律諮詢。」馬歇爾立刻回答,「不過有時候真正困難的是如何去協調糾紛,或是查明真相。以前塞瑞斯大人會直接用宰制術命令當事人將所有實情說出來,然後再去找其他相關人如法炮製,這樣就能輕鬆地獲得真相,再來做出判斷。加上他在城市內的威望,很多時候面對糾紛仲裁,他只需要一句話就能強制雙方停止爭執。」

  「實際操作上,您剛開始時可能會比較辛苦些。」布萊恩在旁邊插嘴道,「畢竟很多血族可能會看你只是個菜鳥就輕視你,儘管你是議會成員之一,他們也不一定會像過去服塞瑞斯一樣服你,當然這你應該也早就有心裡準備了。」

  馬歇爾看了布萊恩一眼,繼續說道,「至於親王的下落……真的很抱歉,關於這點,塞瑞斯大人完全沒有和我們提過,我想他應該也沒有和任何人透露過,畢竟他曾經向親王發誓絕對不會透露他的沉眠地點。」

  布萊恩補充道,「塞瑞斯從很多角度來看或許不算是好人也不是個好血族,但他有一個特點很出名。他從來不說謊,也從不違背自己許下的誓言。」

  「嗯……我知道了。關於律法的教學,我想盡早開始會比較好,我不希望到真的需要仲裁的時候,還必須一直跟左右諮詢。」克萊芮塔頓了一下,「不過剛才聽你這麼說我倒突然想到,非議員的血族,有沒有特別渴望權力,也有手段暗算塞瑞斯的?」

  馬歇爾皺眉,「特別渴望權力的,有。其中也不乏危險人物,但要刺殺塞瑞斯大人是非常困難的,很難想像這背後沒有其他議員主導。如您所知的,血議會在城市內掌控的權力非常大,而且每個都在城市裡經營多年。暗殺塞瑞斯大人這種等級的行動,很難想像可以瞞住所有議員的耳目進行,認為是有議員在背後操控或許更合理一點。」

  「嗯……如果真的有的話就麻煩了。」克萊芮塔皺了皺眉,「所以我之前才想過是否能跟其他議員結盟,但從你們倆的話聽起來這似乎不太可能……除了布萊恩昨天提到那個有趣的點子。那麼,就你們的理解,我現在該做些什麼準備來增強實力?」

  「布萊恩的點子……」馬歇爾無奈地瞪了布萊恩一眼,後者聳聳肩。

  接著馬歇爾轉向克萊芮塔說,「找藍戴爾議員結盟或許是條可行的路,但我建議您也可以考慮和迪亞戈議員接觸看看,至少就我對那位大人所了解的,他雖然厭惡塞瑞斯大人,但這百年來的鬥爭中卻從未使過任何暗地裡的陰謀或詭計,大多是正面的挑戰以及對塞瑞斯大人的質疑。暗殺這種行動,我覺得很不像是他會做的事情,而且做為城市內的秩序維護者,他應該也很想調查昨晚火災事件的真相。」

  布萊恩補充道,「就是因為那位大人太直來直往,才會常常被塞瑞斯和藍戴爾議員設局陷害,也幸虧他本身實力堅強,能活到現在也算是奇蹟了。」

  克萊芮塔看了看雙方,又是思考了一陣子後再度開口道,「如果可能的話,跟兩邊都結盟不是更好嗎?除非這兩位也彼此厭惡?」

  馬歇爾點點頭,「如同剛才所說的,三名議員一直都是鬥爭的狀態。藍戴爾議員與迪亞戈議員也是互相對立的關係,兩人雖然對親王都忠心耿耿,但是卻也彼此不信任。迪亞戈議員認為藍戴爾議員野心勃勃、居心叵測。藍戴爾議員則認為迪亞戈議員不知變通,不配佔據這麼重要的職務。」

  布萊恩又補充道,「就像我剛才說的,藍戴爾議員也沒少設局陷害過迪亞戈議員,她有次還跟塞瑞斯聯手,差點害迪亞戈議員觸犯了死罪喪命,後來是迪亞戈議員的手下替他頂罪被處刑。」

  克萊芮塔嘆了口氣,「那麼,就目前的狀況,我會傾向與迪亞戈聯手,至少不用在還需要熟悉各種事務時防止被人背後捅刀。不過實際情形恐怕還是要看到時候的互動狀況。」

  馬歇爾微笑著點點頭,然後又說了,「事實上,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盡快召開議會,讓其他議員知道您已經繼位,盡早讓您的身分獲得確認,也可以讓潛在敵人更難暗中動手腳。如果您同意的話,我會先幫您約迪亞戈議員見面,說服對方結盟後,就盡快召開議會讓您正式成為這座城市的議會成員。」

  「好。」克萊芮塔爽快地點點頭,「先確立他的立場,在議會中也會好說話一些。」

  「那麼,如果您沒有別的吩咐的話,我就先去聯絡迪亞戈議員了?」馬歇爾欣然點頭。

  「處理完之後再來找我,我還有些事情要跟你討論。」

  「沒問題。」馬歇爾點頭後,離開了書房。

  布萊恩看他離開後,又對克萊芮塔說,「既然你們討論到一個段落了,我們先繼續一下昨天的課程?我要告訴你血族最後一項也是最危險的弱點。」

  他說著說著從外套下取出了一根銳利的木樁。

  「木樁……像電影那樣?」

  「差不多。」

  「一但我們的心臟被木製的武器貫穿,吸血鬼就會立刻陷入沉眠,直到木樁被移除。所以你的強韌術非常重要,強韌術可以讓你極度難以被敵人用木樁貫穿心臟。」布萊恩用木樁的尖端對準自己的心臟,嘆了口氣:「我其實很想讓你實際被木樁貫穿一次,體驗一下那種感受,但馬歇爾發現會罵死我。」

  「我也不想體驗。」克萊芮塔語氣略帶無奈地說,「另外,既然這是最危險的弱點,為什麼留到今天才說?」

  「因為我昨天忘記帶木樁嘛,這個東西要實際看過才會明白有多危險。」布萊恩說,「我實際做一次給你看好了,你等下記得幫我把木樁拔出來。」

  「……你要自己釘,還是我幫你?」

  「我自己來吧,我怕你力氣不夠,那樣很尷尬。」布萊恩做了個鬼臉,然後舉起木樁用力往胸口捅了下去──然後在胸前剩下一厘米的時候停住。

  「算了,想想這好蠢,反正你知道就好……」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忽然有一隻蒼白的手憑空出現,按住木樁的尖端用力一壓──

  「做事別做一半啊,布萊恩。」

  「咦……?!」

  布萊恩瞪大了眼,還來不及做出反應,那根木樁就順勢捅進了他的心臟,布萊恩瞬間雙眼緊閉,全身失去虛假的血色,宛若一具蒼白的屍體般後仰倒在地上。

  一道修長高挑的身影在書桌旁憑空浮現。從空無一物的地方先是出現了一道模糊的人影,然後人影迅速轉為清晰,變成一名穿著白色女士襯衫、黑色皮長褲,腳踩跟靴的年輕女子。

  她一頭長髮染成了酒紅色,五官給人精明幹練的印象,一雙水藍色的眼眸望向克萊芮塔,嘴角勾起刀鋒般銳利的弧度。

  「初次見面啊,塞瑞斯的繼承人。我是薇薇安‧藍戴爾……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了?」

  在身影浮現之時,克萊芮塔也因為突發事態而微微睜大了眼,甚至一度差點起身,但在薇薇安現身之時,她已經恢復了平靜的神色。

  「如果你願意從前門好好造訪,並且不要把木樁釘進布萊恩的心臟,我想這次會面會愉快很多。」克萊芮塔淡淡地說道,「不過我想,對於你這麼快就親自造訪,我該覺得榮幸。另外,感謝你精確地示範了木樁的效果。」

  克萊芮塔平靜地站起身來平視薇薇安,不過沒有伸出手。同時,她注意到自己看見薇薇安時,心獸並沒有出現任何反應。雖然沒有體驗過,但這想必就是朦朧術遮蔽心獸反應的效果。

  「初次見面,藍戴爾議員,我是茉拉‧蕾娜,塞瑞斯的繼承人。」

  「我是想幫他一把啊,布萊恩最大的問題就是做事情常常只做一半。」薇薇安抬腳把布萊恩的身體往旁邊踢了踢,然後向克萊芮塔微笑著眨眨眼,「另外我確實是從前門進來的,只是沒人發現而已。」

  克萊芮塔沒有回話,只是用目光緊緊盯著薇薇安的行動。

  薇薇安又打量了克萊芮塔一會後說,「很冷靜,塞瑞斯會選擇的人果然不是普通人。」

  「很抱歉用這種方式跟你見面,畢竟昨晚的事情發生後我也急需情報,種種跡象都顯示塞瑞斯可能出事了,所以我就潛入他的住處調查,意外聽到你們剛才的談話。」薇薇安邊說邊自己拉了張椅子在書桌前坐下,「我只是想在沒有人干擾的情況下和你說幾句話而已,並沒有什麼惡意。」

  「我也很好奇情報女王掌握到了哪些情報。」克萊芮塔重新坐了下來,「我很樂意跟你談話,但我希望這次對話的內容是互惠的。」

  「我只是想向你提出一個小小的提議。」薇薇安輕笑著說道,「你和迪亞戈議員相約見面時,是否能讓我也到場呢?我認為我們三人一起把事情談開對彼此都會更有利。我的人只確定當天晚上塞瑞斯確實出現在那間夜總會,只是他為什麼會在那裡,還有火災發生的確切原因都還在調查。不過我現在更感興趣的是,那個男人到底躲去哪裡了,還有他在策畫什麼?我相信你應該也很想趕快弄清楚吧?」

  「藍戴爾議員真的是想把事情說開,而不是趁機誘導事情的走向嗎?」克萊芮塔笑了笑說,「嗯……看來藍戴爾議員只有聽到今日的談話,你不好奇昨晚布萊恩告訴我的『有趣的點子』是什麼嗎?」

  「布萊恩的腦袋能想到的點子也就那些了。」薇薇安聳聳肩,「雖然不太有期待,但如果你願意向我解釋我也樂意傾聽。」

  「至於你的質疑,你當然可以懷疑我,血族最大的敵人本來就是同族。所以接下來我要給你的警告你可以聽過就算了,但也可以當作是我向你示好的誠意。」薇薇安忽然放低聲音,故作神祕地說道,「馬歇爾跟布萊恩都不擅長超感術,而那偏偏是我的專長。」

  克萊芮塔皺了皺眉,顯然不喜歡談話的走向。

  「布萊恩應該告訴過你,超感術能看見一個人的靈光──類似靈魂的色澤,藉此了解對方的情緒狀態、靈魂本質,能看破謊言也能看到許多情報,比如你是否被宰制術影響,比如你現在的特殊狀態。我看到你的時候就明白了一件事情,布萊恩跟馬歇爾可能都對你的狀態誤判了,而且誤判得離譜。」薇薇安湊近了些許,對克萊芮塔輕聲說道,「你知道嗎?當我看到你時,我感受到我的心獸發出了恐懼的顫抖,我甚至產生了想要在你面前逃跑的衝動,你應該明白這代表什麼吧?」

  克萊芮塔當然明白。心獸反應,她自己也親身體驗過,如同野獸般的直覺,不會騙人。薇薇安‧藍戴爾是第七世代的血族,這代表──

  「茉拉‧蕾娜,你不是第七世代的血族,你在我們之上。」

  克萊芮塔愣了一下,沉默地審視了薇薇安好一會後開口說道,「……我想,你沒必要說這種在我見到迪亞戈的瞬間就會被戳破的謊,所以我假定這是真的。問題是,布萊恩鑑定過我的血粹,認定我是塞瑞斯的眷族。如果我高於第七世代,這代表……我其實不是被他咬的,也不是他的眷族?」

  「布萊恩應該不至於會騙你這種事情,他很懶,大概不會去搞什麼陰謀,你還是有可能是他的血子,因為你身上還有一個異常的狀態。」薇薇安問道,「他們有告訴過你什麼是噬魂嗎?一個被血族視為禁忌的祕法。」

  「……有。」克萊芮塔皺起了眉,「等等,你該不會是要說我噬魂了?」

  「噬魂的人,在接下來至少幾年的時間內,靈光如果用超感術去觀測會呈現一片漆黑。」薇薇安點點頭,直視著克萊芮塔的雙眼。


  「茉拉‧蕾娜,你的靈魂現在一片漆黑,宛若無月無星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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